雍理那时刚和沈君兆彻底撕破脸,又被朝上大臣催选秀催得心烦意乱,索性把人带回宫。
大臣们闹得更疯了,雍理却只盯着沈君兆。
然而他年轻的首辅大臣无动于衷。
他纳妃收人,沈君兆不在乎。
他「宠幸」旁人,沈君兆无所谓。
他把他们的誓言抛之脑后,沈君兆却像是松了口气,得到了解脱。
当时雍理恨极了沈君兆。
他年少时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整整一年半的功夫,他不曾私下里同他说过一句话。
再后来……
还是他恬不知耻地在沈君兆的生辰时去找了他。
沈君兆见他了,却始终保持着分寸和礼度。
他们似乎有了点年少情意,却没有那些旖旎绯色。
雍理觉得这样也好,就这样也行。
一辈子的君臣。
一辈子的好友。
一辈子的守望。
也可以……
然而在他放下情情爱爱,大刀阔斧推新政,想给天下一个相对平等相对自由时,沈君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
世族全部聚到他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仿佛只要雍理一意孤行革新科举,他们就要反了他。
雍理从小就知道,自己必须立起来,因为他身后无人。
后来他以为沈君兆会成为那个支持他拥戴他信重他的人。
可惜,一回头。
他还是独坐高庭,台下尽是豺狼虎豹。
雍理心里很不滋味:“如果沈君兆此举是为了让朕松懈,那他的确是变了。”
子难垂眸道:“那陛下会为了他停止革新科举吗?”
雍理侧歪着身子,神态散漫,眸中却异常坚定:“谁都无法动摇朕。”
他既坐了这万里江山。
便要成就那天下万民!
雍理轻吸口气,敛了心神:“来,陪朕看一下这些年取士的策论文章。”
子难应了下来。
君臣二人这一忙,又是打更声响。
再不睡,明日早朝得没精神。
雍理体格虽好,也经不住日夜熬着,他正打算洗漱睡了,却见御前侍卫商哲匆忙入殿。
雍理心莫名一跳:“慌什么!”
商哲是他的近臣,虽说只领了个侍卫头领的职位,背地里却掌着内廷暗卫。
他性格远比替雍理外出办事的哥哥商野沉稳,素来是个严肃内敛的性子,少有情绪外漏。
商哲忙行了礼,低声道:“昨夜沈相回府路上遇刺,马车被炸了个底朝天!”
雍理豁然起身,脑中嗡嗡作响:“你说什么!”
沈君兆遇刺?在首京遇刺?
谁能伤了他?
谁敢伤他!
第30章 是自爱
雍理立刻道:“封锁理藩院!”
商哲应道:“是!”
雍理又道:“子难随朕去一趟沈府。”
他心神不宁, 明白色绣龙纹的里衣都没换下,直接披了件宽袖道袍,立刻出宫。
沈君兆贵为大雍首辅, 又是世族推崇的当权者,谁敢轻易动他?
雍理能想到的唯有两人。
一个是六州梁铭, 一个是前朝的杜景修。
杜景修在暗处,下落不明;梁铭却是有明处身份的,所以雍理先让商哲带人封锁理藩院。
沈君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梁铭陪葬!
雍理一边出宫, 一边也安排了暗卫去彻查此事。
虽然怀疑梁铭, 也不能无凭无据抓了他;再就是雍理对梁铭还算有些了解,这东西野心很大, 瞧着浪荡不羁,其实小心谨慎, 不会轻举妄动。
行刺沈君兆, 乍看之下能重伤大雍, 实则后患无穷。于梁铭来说, 沈君兆好好活着与他斗法,才能便宜他渔翁得利。
所以这事还得查,如果能顺势查出杜景修。
他绝对要亲自处置了这帮前朝余孽!
一路心事重重, 却不成想他行至一半, 暗探就来回了信。
雍理知道沈君兆无碍,只是车马受惊,才松了口气。
此时他也不十分急着赶去沈府了, 索性停了车驾,让暗探上前禀报。
雍理把所有人可能行刺的人都猜了个遍,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
“老相国, 怎么会是他!”
暗探低声道:“沈府已经戒严,沈相抓了不少老仆,府上已经乱成团。”
雍理面色苍白,还有些缓不过劲。
子难见他恍惚,低声唤他:“陛下……”
雍理回过神来。
子难:“老相国对沈相一直不满,恐是两人又生嫌隙……”
他话没说完,雍理打断道:“他怎能如此荒唐,阿兆难道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他本来满心焦急忧虑,只想快点见到沈君兆,确认他平安无事,此时却是怒火中烧,气得几乎失去理智。
雍理出了车驾,一把抓过暗探手中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