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了帝服,换上夏衣,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世间哪有秦沈。”沈君兆垂着视线。
雍理老大不乐意,啪得一声合拢折扇:“那这世间也没有沈之永了?”
按理说沈君兆出宫并不需要化名,但雍理非要也给他换个名字。
他直接拿了沈字,却因国禁,只能给沈君兆寻了个雍的谐音——永。
之永,之雍。
沈君兆的雍阿理。
沈君兆毫不犹豫:“并无此人。”
没有秦沈,也没有沈之永,更没有两人相伴而行,游遍首京的青涩时光。
雍理心像被钝刀砍了下,一阵闷痛:“朕没沈相这般健忘。”
沈君兆:“臣也不似陛下这般多情。”
雍理:“…………”
这么多年他怎么就不长记性!
论拌嘴,他怎么赢得过铁石心肠的沈昭君!
“朕不是和你来吵架的,那个金菩像……”雍理怕自己被气走,索性开门见山。
谁知沈君兆却先问他:“陛下自己来的?”
雍理:“子难在外头候着。”和尚身手了得,否则他三年前早死透了。
沈君兆平平地应了一声。
雍理忍不住又道:“朕没那般糊涂,若没个高手护着,哪敢以身犯险。”
沈君兆接住他话里的暗讽:“陛下明白便好。”
雍理一听又炸了:“怎么,你还真要杀了朕?”
沈君兆不出声了。
雍理:“……”
古人诚不欺我,蛇蝎美人是真的,越美越狠也是真的!
“只要你想,朕的脑袋你随取随拿!”雍理瞪他一眼,又把话题给生扯了回来:“那金菩像的来源查清了吗?”
沈君兆不免想起金菩像里的暗信,嘴角扯了下:“陛下明知故问。”
雍理又被噎了一下,他的确早知道来源了:“你别听梁铭胡说八道!”
沈君兆瞥他一眼:“臣瞧着也未必是胡说八道。”
雍理一急:“他说什么了?”
沈君兆:“您猜不到?”
雍理:“朕还用猜?朕闭着眼都知道他能说什么!”
无非是变着法子折辱他,谁让他当年虎落平阳遇到梁狗。
沈君兆:“梁铭身在六州蛮夷,陛下与他相隔千里,却还能心意相通,着实了得。”
雍理:“……”
沈君兆复又道:“陛下既已知道他写了什么,那便请回吧。”
“诶……”雍理这会儿再回不过味那就白认识沈君兆十载有余了。
这弯弯绕绕、不好好说话的小性,可不都是他给惯的!
雍理早忘了先前的气恼,软了声道:“我和梁铭能有什么干系?他打不过我,也就耍耍嘴皮子功夫。”换了自称,话更动听了。
沈君兆:“嗯。”
雍理又道:“你且告诉我梁铭说了些什么,我一准揍他个满地找牙!”
沈君兆冷笑。
雍理干脆放了折扇,用细白的两根手指指天道:“朕若有半句虚言……”
千万句都不如这半句好使,沈君兆蹙眉,打断他道:“行了。”
雍理这就笑开了颜:“好子瑜,你把那暗信给我看看吧。”
总得看明白了才能对症下药,要不他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哄人,毕竟他当年那事……是真他妈十万分丢人。
沈君兆不吃这套,依旧冷着脸:“天色不早了,陛下请回吧。”
才到申时,离天色不早怎么也还有一个多时辰,沈相这赶人的话术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雍理心思一动,又道:“罢了,总归也不是什么要紧玩意,你若觉得于正事无碍,处置了便是。”
沈君兆看他:“当真?”
雍理:“当然!”
沈君兆淡声道:“那臣还真处置不了。”
雍理忙问:“怎讲?”
沈君兆讥笑:“梁铭以六州为聘,求娶大雍皇帝,此等大事,臣能轻易处置?”
雍理:“…………………………”
梁铭这狗东西,当真不得好死!!!
讲真的,雍理这辈子就没对不起过沈君兆,后宫三千那都是有缘由的,何况他洁身自好一个没碰,只要沈君兆肯听,他什么都告诉他,他也一准都明白。只是沈君兆不听不问不在乎。
唯独梁铭那码子事,雍理是略有些心虚的……
他当时一心想打胜仗,一心想回首京,为此真干了不少丢人事。
那时年少轻狂,如今回忆……
行吧,放到今日,他只要能留下一命,能再见沈君兆一面,也还是都愿意的。
“我就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雍理怒斥。
沈君兆:“臣瞧着倒挺情真意切。”
雍理又被噎到:“至多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沈君兆顿了下。
雍理便道:“朕那时一颗心里全是你,哪看得到梁铭那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