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不到:“……”
他一手养大的人,什么脾气他可太清楚了。要是闻时顶着成模样站在这儿,必然会犟着或是撅回来,拉不下这个脸。
也就仗着会儿有个没他腿高的唬人模样。
尘不到简直气笑了。
他真的在嗓子模糊笑了一声。阵门一片漆黑,所以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即便有人看见,也不一定能体会到那种冗杂难明的后怕。
“等你恢复原样了再跟你好好算个账。”
“……”
这下怀里那个是真不吭气了。
***
相比于他们这边,落后一段距离的卜宁、夏樵和张碧灵就松快许多。
起初卜宁其实十分担。
他虽然满腹书卷,懂的也杂。但无相门已经超出了他既有的认知,所有了解都来自于闻时的寥寥描述。
是他第一次真实地见到无相门,也是第一次接到从无相门里出来的人。他差点以为闻时一忘皆空,要全部重来了。
还好有夏樵。
小樵实操经验为零,但架不住有个接过闻时两次的爷爷。
“以前听爷爷说过,我哥刚从无相门里出来的时候,确实都是小孩儿模样。”夏樵解释。
“其他呢?其他会受影响么?”张碧灵问,“像他刚刚的模样,也就四五岁吧?他是只记得四五岁时候的人和事,还是都记得?”
“唔——”夏樵回想了一下,“想想爷爷那时候怎么说的。好像是说刚出无相门的时候,哥总会有点反应不过来,可能还没脱离门的感觉吧。但缓过来了就什么都记得了。”
“那他模样会持续多久?”卜宁最为担心的就是这点,“须得从头长起么?”
夏樵连忙道:“不用不用,很快的。”
他想起沈桥留给他的日记:“1921年那次他接我哥,见到人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多岁的样子了,没走多远就恢复原样了。还有,我见到他的那次也是,从将军山坐车到家也就四十来分钟吧,反正他到到我面前的时候,就是正常样子。”
夏樵大致算了算:“怎么也超不过一小时,快的话说不定半小时就行。”
“就是半个时辰或者两刻。”周煦突然冒头来了这么一句。
夏樵才反应过来卜宁老祖不这么计时。
“哦。”卜宁放了心,“那就好。”
“老祖别担心。”夏樵又补了一句,“等到从这个阵门里出去,就可以看见变化了。少说也能长到十几岁。”
小樵话放得很满。
结果当他们真的从阵门另一头落地,就看见尘不到抱着胳膊倚着衣柜,床上是夏樵那个缩了水的哥。
他盘坐在那,不声不响地盯着眼前深灰色的床单布,留给众人(主要是尘不到)一个乌黑的发顶。
夏樵缓缓冒出一串问号。
“这不还是四五岁吗?!”周煦第一个没憋住,也不敢乱说话,只狠狠捅了一下夏樵的腰眼。
小樵“噗”地漏了气,“昂”了一声。
“你昂什么啊?”周煦小声往外挤着话,“不是说分分钟长回去?你家分钟按最短的针算啊?”
“你问我我问谁?”夏樵也很懵。
他眨巴眨巴眼,小声叫了一句:“哥?”
床上那位参禅的抬了一下眼,朝他看过来。乌黑的眼珠蒙了一层浅色的光,凉飕飕的。
夏樵缩了一下:“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迷你款的哥显然不太乐说话,盯视了他好一会儿,才蹦了一句:“有点问题,暂时长不回去。”
“什么问题?”
“不知道。”
夏樵“唔”了一声。
之前在无相门外他们情绪太重,没太注。现在一听,他哥声音也有一点退回去了……
虽然不太夸张,但以他哥那个脾气,也挺要命的。
怪不得不乐意开口。
夏樵不敢触霉头,没再跟他说话。而是扭头朝这里最大的那位看去,用口型询问:“祖师爷,我哥真的碰到麻烦没法变大啦?”
尘不到没转眼,眸光依然落在床上那祖宗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夏樵总感觉祖师爷的表情很……味深长。有种“我就听着你编”的意思。
过了片刻,尘不到“嗯”了一声,道:“是变不了,挺麻烦的。”
夏樵听见“麻烦”两个字就有慌:“那怎么办?”
尘不到:“泡药。”
闻时:“?”
他瞪着尘不到还没开口,夏樵那个百五已经被带着跑了。
“泡药?”夏樵想起以前煮来给闻时泡手的那种,立刻道:“那我去厨房把上次那个砂钵找出来。”
尘不到:“砂钵小了点,装不下你哥。”
闻时:“??”
夏樵:“噢,那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