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几度春+番外(313)
幸而春秋十一无意多言,又替宴止化了一劫。
宴止自觉他练气弟子装得还是很像的,哪怕他都快不记得自己何时为练气了,可对舒阳秘境中恐怖现境无惧之事还是让他暴露了一分的。
所谓经脉破碎之词,宴止图谋的,从最初就是玄天石,后有南思远推波助澜为他指了赴往南疆的路,这谋局也编织了新路只为请景容入瓮。
这谋局怎能少了谋臣,颜淮尊他,连同行都习惯后退半步,又有宁清对颜淮的心思昭然若揭,情爱眼前,人总容易迷失心智。
观落渊之下有妖域入口,他们东境意欲与妖族联合,谋算景容是一事,又怎么能让他发觉了入口去。
他原以为诸多事算策无疑,却未曾想过,颜淮自此生情根,妖族与人族间战事又起,连这乱世都在为他宴止铺路。
这天下如棋,他唯一算错的一步,便是,他早对景容种情种。
若他早些明悟,便也不至于行至今下。
景容重封锁妖塔时九霄雪止,何尝不是他心冷之兆,混沌虚空幻象中他所见是少年景容,景容幻象所梦,又会是他吗?
是怎样的他?年少孤执?亦或意气风发?
“师尊……”他们曾相携行过的路新雪又覆一层,宴止掩唇闷咳了声,他伸出手在雪上写了二人名姓。
凌云。
景容。
不是宴止。
他好想把最干净的自己都予景容,而非谎言编织相应让景容心寒的他。
做凌云就好了,不要做什么宴止,哪怕是和景容在凌霄峰相守千年也好。
这极冷的天气,宴止眼角的泪还未落下已然凉彻,他把自己摔进雪地里,有些发僵的指节随意动了动,宴止眼里的泪不知止向何处,他只弯唇笑了笑,不甚明显的虎牙再度露出,这笑真率如昨。
分明是同一个人的,分明他就是莫凌云的,缘何二人毫不相像,凌云笑起来明媚又真挚,他宴止就只剩志在必得与算计了。
“师尊……我真的再也不骗你了……”宴止嗓子发哑,自说自话,“我们共看来年春雪好不好……你说过年年岁岁共春风的……”
偌大冰天雪地,无人应他。
一人独处尚好,至少这泪不用憋回,一声声重复的师尊在九霄无回响,宴止拢了拢大氅,眼一旦闭上就只剩景容望他,失望的眼。
他何德何能,让这天地道君为他染愁绪,为他牵肠挂肚叛宗规,可他不曾珍惜分毫,还赠景容满眼戏谑。
“师尊……”
☆、终章
这九霄雪曾融于他掌心,如今又凝霜雪落景容眉间,一人一剑而来的道君分毫无惧埋伏,这清透玉冠,漫天雪落不及他衣间白,他从不负道君之名。
他景容,剑破天光,斩十方妖魔,定万道乾坤,方为此间最清绝。
宴止深深看了眼景容,再难寻他眉眼间曾予他的温柔意,景容亦望宴止,天地偌大唯有他们二人薄雪中相望,谁也不愿先开口。
“师尊……”是宴止久违一声师尊打破沉默。
景容一时低了视线,再抬眸时已是凌霄剑出,他这剑势凌厉直逼宴止要害而去,宴止只守不攻,被景容逼得一退再退仍未剑出。
“不必如此戏弄本座。”景容冷了声线,一道灵力直袭宴止而去。
宴止眼底一痛,侧身避道:“我说过,绝不伤你的。”
“你从未做到过。”是景容凉薄一眼,凌霄剑再度剑出,“虚词假意哪敌你所作所为。”
他若当真从未想过伤他,便不会挑在玄天宗大变时叛出,更不会在他继位大典上留下戏谑一言转瞬而离。
任他万众之下呕血失态,宴止自泰然安之。
真心从不是靠虚假言辞拼凑,更不是如今一切无法挽回,这伤他至深的罪魁祸首一句绝不就可以一笔勾销。
这血染的祸,亦非他一句原谅就不复存在。
宴止后退几丈,扬剑避过景容攻势,复抬眸时他眼底微红,极轻问了句:“你当真是这么想我吗?”
“你当真不知你所为我应承几分吗?”景容驳斥,他为修界第一人,这天下妖魔祸乱,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我从未想过伤你……”宴止闻言动作一顿,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落崖间,腾起的凌霄剑亦击退他掌上七星剑。
“你从未想过任何人。”偏景容不给他分毫辩驳的机会。
“我从未想过任何人……?”宴止低低抽了口气,松了手中七星剑任它坠下悬崖,他亦摇摇欲坠,他只惨然笑道:“原来……我竟是这般十恶不赦之人……”
忠他之人因他而死,他挚爱之人因他承痛,时至今日,他尚不明己身之过。
“你该死。”是景容极轻叹了一句,眼前的他逐渐与宴止幻境中最后一面重叠,原来他的结局早有昭示,偏宴止不知好歹,还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