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几度春+番外(116)
“莫非千鹫宫打了招呼?”有弟子提出想法。
“或许呢。”宁清也不怎么确定。
东境地势多泥沼密林,寻常人走着,一个不慎就可能陷下去,莫凌云边走边瞧周遭地势,无极宫方位隐秘又有幻阵庇护,他们这一行人还真不一定到得了。
“找得到的。”宁清解答了莫凌云的疑惑,他手一松,一幅卷轴平摊开,细致记录了无极宫方位和护阵大法。
“哇,这是什么时候弄到的呀。”莫凌云一惊,颇为好奇地问着。
“千年前剑仙所记。”
莫凌云眉心一跳,欲言又止道:“都千年了……万一人家迁居呢?”
“不会的,以魔修的傲气,护阵大法会变,宫宇绝不会变。”是那陌生又熟悉的语调,莫凌云只觉背后一凉,他原以为,正道之人个个光明磊落,从不屑沾染所谓算计,可宁清和南思远,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们要是想,分明算计得比谁都深,宁清又善于揣摩人心,他要是掌握了实权,敢跟他斗的人怕不是都得一败涂地。
莫凌云默默闭了嘴,宁清也继续算起了他们所在方位,唯有景容看着他俩,极轻说了句:“剑仙前辈的记注一般不会错的。”
毕竟,灭掉无极魔宫,也是剑仙李之凤成名之战其一。
他们从晨初走到日暮,夜雨淅沥沥模糊了前路,更为泥泞的泥地止住了一行人步子,莫凌云抱剑倚在树下,脸上添了几分冰冷潮湿。
有人的伞倾斜向他,莫凌云抬眼只见宁清神色淡淡,再远些的景容默念着法诀,瞬时筑起简单防御阵法。
自进东境以来,他们的士气好像一直不太高,莫凌云止了从前聒噪,天地也就寂静了下去,这似乎才是玄天宗弟子处理诸事的常态。
阵法外细雨淅沥,万里之外的千鹫宫也有人静望着夜雨,宫人传来宫主宴岐命悬一线的消息,有人拨着灯盏喜笑颜开,也有人沉默良久,转过身去,“走罢。”
前者是舒氏遗孤,后者是养伤也逃不了劳碌命的颜府君。
少宫主说过的,要把宴岐这一口气吊着。
那就吊着,砸下多少天材地宝都无妨;他颜淮第一鬼医之称可不是浪得虚名。
宴岐这将行就木之躯,要护住他的命还真不容易,沉默做事的宫人来来往往,直到颜淮带着夙媚推开了门,宴岐那苍老枯朽的容颜才露了分笑:“宴止让你们来的吧?”
这声音嘶哑难听,是油尽灯枯之兆。
随着两人的到来,其他伺候的宫人如潮水般退去。
颜淮沉默不语,夙媚却是言笑晏晏道:“少宫主仁孝,自然是记挂着宫主您的。”
宴岐虽然老了,但人可不傻,他眯了眯眼,任由颜淮的针刺入穴位,只道:“他这争强好胜的心,终究是改不了的,吊着我这一条命,是想让我看着,他怎么做到我做不到的事的。”
“这不都一样么?少宫主终究是记挂着您的。”夙媚仍在笑,她是来给颜淮护法的,颜淮替宴止渡劫护法时伤了本源,现在他一人之力不一定足以支撑宴岐这枯朽的身躯。
颜淮闭了眼,收针时有黑血自宴岐周身溢出,又被夙媚灵力逼止,艳色的红跃动在糙皱皮肤之上,像要活生生烧了宴岐似的。
卧在病榻上的人面色好了些,随即提了另一个话题:“舒家的,回来了么?”
“回来了。”是夙媚答他。
“还是不愿见我?”
“您这不是白问么?”
“也对。”宴岐闭了眼,“他们不会想见我的。”
“您呀,还是收好这份忏悔吧,不值钱的。”夙媚掩唇笑了笑,见颜淮转身忙替他开了门。
千鹫宫所有实权早归宴止所有了,宴岐空有宫主虚名,死捏着他那宫主令不肯放手,又借此和宴岐定了誓约。
其实有没有宫主令都不影响的,不过是他俩目标一致,宴止的好胜心上来了,也不屑于实权碾压拿到宫主令,还吩咐了所有人,吊好宴岐这条命,待他功成时,他便是千鹫宫之主。
“照顾好宫主,别让他出了这扇门。”颜淮说了今夜第一句话,他这话说得没错,宴岐所居宫殿有聚灵大阵在维系着他的性命,宴岐要是出了这门,聚灵大阵一断,谁都救不了他。
想他宴岐叱咤东境大半生,余下不多的日子活得竟像个行尸走肉,也只能让人叹一句罪有应得。
宴岐是很典型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他出身不佳,资质根骨也不行,唯有一张脸还看得过去;年轻时他吃过不少苦,学会曲意奉承和不择手段后他顺风顺水的一生就开始了。
遇见千鹫宫宫主之女舒大小姐舒颜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