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君冷笑一声,将两人的作业举起来给他看。
“你看看你师妹的字,再看看你的!你师妹写的是小楷,比你写的小一半有余,你师妹即使没写全五十页,写的量也是你两倍了!你还好意思谈公平?”
两份作业端端正正往眼前一摆,高下立现,煈哑口无言。
他甚至觉得师父说得还轻了,师妹的字,居然看着只有他四分之一大似的。
北天君似笑非笑地道:“你真该看看你师兄当年的作业,好好学着点。”
“什么什么?那家伙也抄过心法?”
得知羽师兄当年居然也写过一样的功课,煈当即被激了起来。
他立即道:“让我看看!”
不过,说是这样说,煈语气还是有些不服:“不就是抄写吗,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这时,听到羽师兄也抄过心法,缘杏眼睛一亮,也起了兴趣。
她不好意思直说,但同样期盼地望着师父,一双圆圆的眼睛,充满了想看的意思。
北天君看了看他俩的反应,勾唇,探手一伸,就凭空抓出两本册子来,一人一本递给缘杏和煈。
北天君道:“羽儿当年自己装订了册子,你们自己看吧。”
缘杏期待地翻开。
只见满页都是漂漂亮亮的楷体字,每一个字的大小、字距都一模一样,每行每列,对得整整齐齐,很难想象一本抄写竟能如此赏心悦目,不像是手写,倒像是用印刷雕版印的。
缘杏往后翻翻。
每一页内容不同,但字体、风格都与前面如出一辙。
公子羽一手字写得极好,正所谓见字如见人,光看字,根本猜不到他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只觉得是光风霁月的君子。
缘杏看得痴了。
旁边的煈也是半晌无声。
良久,他才不甘心地说:“这还不是因为他入师门时就比我们大了几岁,等我和他到一样的年纪,定能写得比这个还好!”
“哦?”
北天君扬眉,半真半假道:“那我拭目以待。”
煈这回似乎是认真的。
大约是羽师兄当年的作业让他受了刺激,接下来几日,煈做功课果然刻苦多了,再没有偷工减料,虽说肯定比不上羽师兄当年细致,但比起之前,已是天差地别。
北天君嘴上不说,却将种种都看在眼里,对此喜闻乐见,倒是歇了几天戒尺,不仅没再打他,时不时还鼓励几句。
不仅仅是煈,就连原本课业就写得不错的缘杏,看了公子羽的本子后,都不是全无触动。
缘杏早就晓得,公子羽连她哥哥都能胜一筹,定是个相当出色的人,但真正入眼,感觉还是不同。
尤其是两人写的是相同的东西,成果却大为悬殊,更让人有所反思。
于是,缘杏也比过去更努力了三分。
缘杏对大师兄公子羽百般在意。
她走在路上,就会去看看有没有大师兄的身影。
路过玉树阁,也会往楼上看一眼,瞧瞧大师兄在不在阁中。
每日上课,缘杏也会在师父到来前惴惴地等待,期待大师兄今日会不会从门中进来。
这些都是缘杏无意识的举动。
但,饶是她这般期待,公子羽本人并不常与他们一起听课,因此没那么容易出现。
公子羽比他们早入师门好几年,又较为年长,进度远远胜过缘杏和煈,平时都由北天君单独授课,与他们的行程错开。
大师兄若是现身,通常是北天君让他过来,认为他可以指点师弟师妹。
正因如此,缘杏虽是盼望见到大师兄,却时常失望。
如此数日。
没多久,北天君承诺给缘杏请的画师先生也到了北天宫。
那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仙,画技在北天境也算赫赫有名,能够跟随她学习,缘杏十分雀跃。
于是缘杏除了随北天君修习心法,还多了作画课,功课也比原来多了不少。
这日,缘杏在道室中抄写心诀。
北天君对待弟子甚是严格。
心诀抄完以后,次日还要抽背,他会拿着书翻着书翻来翻去,说让背第几页第几行,就要背第几页第几行,要求他们非得倒背如流不可。
师父对缘杏比对煈要温柔许多,但缘杏的功课也一点儿不少,这么紧张的课业,要全部跟上,相当吃力。
缘杏不想让师父失望,平日里很用功。
今日课后,她还坐在无人的道室里,一边抄一边背。
缘杏正好学到了拗口的地方,背了好几遍还是错字漏字、结结巴巴,她抿了抿唇,又从头开始背过。
道室里响着小女孩稚嫩的朗读背诵声,刻苦,但是断断续续。
恰在此时,公子羽背着琴匣,从道室外路过。
他听到道室里的声音,步子一顿,迟疑片刻,还是调转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