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谢茗再度端庄地对缘杏行了个大礼,反复谢过,方才将画皮上的脸展开。
即使这张脸现在仍是干瘪的,也看得出国色。
可想而知,这张相貌若是戴在脸上,定是比她有生以来见过的人都要美艳。
谢茗顿了顿,扬起脸,将画皮敷在了自己粗糙的面容之上。
*
晨星渐稀,天空破晓。
辰时刚过,冬儿端着铜盆进了屋子,唤谢茗道:“小姐,醒醒,该洗漱用早膳啦!”
锦被微动,被下少女直起身子。
清早醒来,谢茗只觉得身体有些僵硬,因为她昨夜哭过,眼眶似是肿了,面颊也有些紧绷,但不知怎么的,昨夜的梦却还历历在目。
在梦中,她见到了一位仙女。
仙女还给了她一张画皮,说能助她重铸容颜。
人在梦中时不觉得,谢茗醒来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莫不是昨日受了刺激,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谢茗想想有些可笑,自嘲地摇了摇头。
她起了床,正想着昨夜一时软弱,流泪到半夜,今日相貌只怕更不能见人了,于是往窗台前铜镜中一看。
然而,看到她在镜中的长相,谢茗自己却愣住了。
她的皮肤变细腻了,发黄枯燥的头发似乎也比往日来得乌黑茂密。
一双眼睛虽是的确肿了,但恍惚间反而比平时大了一些,她一向眼白多过眼仁,这么一双小眼睛里,也忽然像有了光彩。
这几乎是谢茗对自己有记忆以来,长得最好看的时刻了,在其他人眼里大约还是丑的,但在她眼里,已经相当不同。
往日她的脸,若是一哭,除了父母,人人都只会觉得她讨嫌,而今日,却隐约有了一丁点楚楚可怜的味道,好歹可以让人心疼了。
冬儿转过身来,看到已经起床的谢茗,也讶了一下,困惑道:“小姐,你今日看起来与平时不一样呀?昨日难不成,是睡得不错吗?”
谢茗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脑内一团乱。
她的脸竟真有了变化。
虽说只有一点点,但那仙子也说,等面容完全变成画皮的模样,大约需要一个月。
难不成,昨夜那个有些异想天开的梦……竟是真的?
*
接下来一段日子,尽管谢茗自己仍是不敢相信,但她的脸,的确一天天变化起来,而且越来越像梦中那位仙子给她的画皮容貌。
家中人起先还没有察觉什么,只是偶尔看到她“咦”一声,夸一句“茗儿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茗儿莫不是学会了擦脂粉?”“茗儿昨日可是吃了些补品?”之类的话。
但等到第十日,她已经完全是普通人的长相,与她本来的相貌还是很相似的,只是没有那么难看了,肤色变白、鼻形微正,眼底隐隐有了风情,虽说还称不上美女,但议个亲事足以,若是遇上阿谀奉承的人,还能夸一句“小家碧玉”。
辗转又过五日,这会儿,谢茗的相貌,已可真正称得上是个小家碧玉了。
如此一来,爹娘和姐妹兄弟,都无法忽视她的变化。
长兄惊讶道:“妹妹近日可是变好看了?总觉得与以前相比,顺眼了许多。”
小妹妹亦开朗道:“姐姐最近像个仙女!”
而最激动的莫过于父母,谢县令满脸释然和欣慰,而县令夫人索性搂着谢茗哭出了声,道:“好姑娘,我的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如此,你可算是长开了!”
谢茗原本是与爹娘有些像的,但她父母长得都是普通人,不像她那么夸张。谢茗在长相上,正好继承了父母的所有缺点于一身,甚至还有一些本可以补足的地方,又像了祖父母、外祖父母的缺点,这才有了举世无双的丑名。
但如今,缺点都成了优点,谢茗一下子就变得漂亮多了,而且仍就是像着父母的,任谁都不会错看。
且她如今的长相既美,又有清正之气,令人不会想到妖邪之处,只觉得她是真如县令夫人所说那般,大器晚成,直到如今这及笄之年,相貌才终于长开了。
这段时日,谢小姐也没有缺席钱塘县中女子宴席,常与原来的闺中密友品诗谈笑,大家都是看她一天天这样过来,不知不觉,眼底俱是惊艳之色。
等到一月之期满,谢茗已经完完全全,成了画皮上那个大美人。
*
谢茗那里一切顺利。
见画皮的计划比想象中还要来得简单,缘杏他们都松了口气。
在钱塘县这么个小地方,谢茗身为县令之女,已算是门第显赫,她本就只缺皮相而已,如今有了美貌,自是顺风顺水。
接下来的事,需要时间。
于是缘杏他们,就先回了北天宫继续修炼,大家时不时都会往谢小姐那里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