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杏一听羽师兄的话,连连摇头,反而觉得师兄有些脆弱的模样依旧皎洁,让人很想留在他身边安慰他。
缘杏说:“师兄已经下得很好了!师兄很厉害!”
公子羽微笑,摸了摸缘杏的耳朵。
他道:“接下来,决胜局便是你与缘正了,师妹不要太有压力,随心而为便是。”
缘杏微微一怔。
若不是羽师兄说,她还没有想起来。
是了,到现在前十人里,还没有输过的,就只剩下她和哥哥了。
明日,定然是她与兄长当面对决,而他们中胜的那个,就会是第二轮试炼的魁首。
*
是夜,缘杏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难以入眠。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对手是兄长,她就心绪不宁,完全无法入睡。
其实认真说来,她与兄长,从来没有好好下过棋。
她幼时体弱卧床,棋下得远远不如哥哥好,缘正有时与她下棋,哥哥嘴上不说,可实际上没有一次不让她。
缘正与谁对弈都所向披靡,唯有缘杏能频频从他手上赢棋。
总是像这样得到哥哥的照顾,父母也因为她孱弱而偏心于她,像这样的情况,即使是被哥哥当成累赘,也不是不能理解。
缘杏躺在床上,翻了几次不能入眠,连抱着尾巴都没有用,索性爬了起来。
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然后翻出文具,提笔作画。
缘杏画了天狐宫家中。
安静的棋室,窗外是雅致的水榭,一支腊梅俏皮地通过木窗探入画中。
两只小白狐正在面对面下棋。
两只小狐狸都有九条蓬松的白尾,一只软趴趴地窝在棋盘前,另一只神情认真,身体微微前倾,举着爪子要去推棋子。
缘杏画完,却收敛了仙气,没有急于让画上的一草一木成真。
她很少画这样带有场景的画。
她的能力是落笔成真,无论有没有场景,画上的东西都会成真,那么一样一样画还是画成场景,大多数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缘杏看了画一会儿,然后才回到床上,用尾巴裹住自己,沉沉睡去。
*
终于,决胜局要开始了。
这天,天空大晴,万里无云。
辰时,缘杏被仙官接引,从雅室侧面登上了顶,在一面入座。
兄长亦是如此,被安排在对面。
无论是仪式流程还是雅室布置,都格外隆重。
兵盘校场外,早已人山人海,所有弟子都特意起了个大早,生怕稍晚一些就只能等在层云之外,占不到位置。
能走到最后与哥哥对弈这一步,缘杏自己也不可置信。
今日,就要在她与哥哥之间,决出魁首。
观众们对于他们这一局的情况,也是想法繁多――
“没想到最后与缘正对弈的,竟会是北天君的另一个弟子杏姑娘!”
“这位杏姑娘,是什么来历?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她是公子羽的师妹,上回北天君领弟子参加弟子大会的时候,她还没拜入门下呢。”
“但是杏姑娘棋艺了得,小小年纪,已经赢过自己的师兄公子羽了!”
“能与棋心伴生的缘正一搏,无论输赢,已是了得啊!”
“说起来,我去看过杏姑娘的棋局,她霹雳雷霆般的风格,和缘正进攻的时候,十分相似啊!”
外面的人拉长了脖子议论纷纷,而雅室内,缘杏与缘正,却在猜先。
本来是应该由缘正来猜的,但他看到妹妹抓了棋子,顿了顿,却道:“没关系,不必猜了,你先行吧。”
缘杏一愣,本来已经抓了两枚棋子,这时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缘杏道:“正哥哥,现在是在比赛。”
缘正说:“无妨。”
缘杏坚持:“正哥哥,你猜一下。”
缘正无法,看了看缘杏的小拳头,这才勉强说了一句:“……双。”
缘杏放下两枚棋子。
由缘正先行。
缘杏欢欢喜喜地考虑起怎么摆棋,而缘正则将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最终,他才勉勉强强开始移步。
两人各走了几步,外面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
“缘正今日的棋阵,感觉有些奇怪啊。”
“怎么好像没什么气势,反而温吞得很。”
“对,倒像是你进我退,在让杏姑娘。”
“难不成是有新的想法?”
“以往他和其他人下棋,从不见他像对杏姑娘这般温柔。”
“说起来,杏姑娘长得十分美貌吧?而且我听闻,他们在第一轮的时候,就说了好几次话。”
不只是外面的议论,在雅室中,缘杏也察觉到了,哥哥对她的下法,还是和以前在家里一样,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琉璃珠子,必须好好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