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在落凤城时练刀相比,少年练剑的神情并未有何不同,目光专注剑上,一招一式走得细致。
练的是大街小巷随处可买到的剑法,乃下品中的下品,但由剑无雪使出来,却有一种别样的气势。
不花哨,干脆利落,若独峰破云见月,势凛至极。
渐渐弯月高升,仰头方可视之,庭中月华茫茫,仿佛凝了一地霜。少年足踏银霜,剑起剑落如行云流水,雨过天青色衣衫于低空翩跹回转,光弧倏明倏灭,犹似一支舞。
谢厌看了剑无雪好一阵子,才放低窗户,折身回去更衣睡觉。
一夜无梦,翌日是个好天气。
剑无雪将谢厌房间里的炭盆换上新的,又帮他挑好宜今日穿着的衣衫搁在床头,才推门而去。
谢厌翻了个身,眼皮撑开些微缝隙,见得那袭青衫一闪而逝,又沉沉阖上。
咯吱——
门扉轻合。
日影移,昼阳上中天。花甲猫从半开的窗户进进出出好几回,直到巳时五刻,谢厌才着呵欠,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
花甲惦念昨晚那条鲈鱼甚久,当即从阳光底下蹦上谢厌膝头,谄媚地“喵”了声。
“少年不在,我们趁机去神都学院的饭堂尝试一番,看看到底有多难吃。”谢厌半眯着眼下床,抓起床头的外衫,慢条斯理换好,再裹上狐裘。
剑无雪自己惯穿青衣,却偏爱给谢厌选红色,今日是深紫外衫搭淡曙红缎面的狐裘,雪白毛领外翻,笼在脖颈周围,更衬脸庞白皙如玉。
穿好衣衫,谢厌将身后长发松松挽起,接着弯腰一捞花甲,拔腿便走,也不管人家猫愿不愿意去饭堂。
哑仆正候在门外,身前立着轮椅。
谢厌抱着花甲坐进去,理过衣摆,再捏碎一张传送符,便出现在神都学院门口。
回了一趟曾经的隐居地东风一梦遥,谢厌不仅将明寂初空取出来,还顺便补充了其他物资,是以现在的他,不再是刚从棺材里出来的那个穷鬼了,符箓、灵石、法器、武器,能用一丢一。
又及,经过月余时日调养,谢厌气色亦好了不少,不再如在落凤城时双唇浅淡无色,但体质依旧是虚的,二月末的天气,手脚离了暖炉立时冰凉,久吹寒风必定高烧,病弱鬼仍是那个病弱鬼。
病弱鬼将玉珏自鸿蒙戒里取出,挂到腰间,布在神都大门之外的阵法这才允许他通过。
院门附近除看守者外,无一名神都学子;行过断月桥,越太极门,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谢厌不着院内弟子服饰,一袭红衣走在青松白雪之间惹眼至极,有人辨认出他就是昨晚那个代表论道台在神思塔内讲话之人,窃窃私语登时四起。
他眼皮都不撩,抱着猫,驱着轮椅径直来到饭堂,随意挑了个窗口排队,又随意点了盘鱼香肉丝和红烧茄子,但来得不巧,恰逢午间拥挤期。
扫过饭堂里黑压压的人头,谢厌只瞧见一张没满座的桌子。那是张四人桌,被一人独占,周围端着木托来来往往寻找座位者有数人,竟是无一人愿意在那桌坐下。
谢厌挑眉,穿过走道、拐过转角,来到那人身旁,将手里饭菜稳稳当当放在桌上。
谁知这样的动作,竟让饭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不仅是这个正愁眉苦脸扒饭的人抬起脑袋看他,其他人亦是停下动作、扭头望向这边。
又过一瞬,这些人如同炸开般,交谈声沸反盈天。
“我没看错吧?昨天的‘论道台代表’和‘论道台之耻’坐在一块儿了!”
“一个花了六年时间都没结业,一个坐轮椅、听闻剑都拎不动,我看他们并称‘论道台双耻’算了。”
“不是吧?他长得那么好看,竟然拎不动剑?”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两个字:废物!”
“可别乱说话,他是上林谷长老呢!”
“呵,定是在上林谷混不下去,才重回神都的,不信我们打赌——”
声音不绝,谢厌倏地笑起来,好看的眼眸幽幽一转,低喃道:“果真是一群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都不会。”
又一顿,偏头对那位“论道台之耻”道:“你人气还真不错,这么拥挤的时间段,还能独享一张桌子,介意分我半张吗?”
后者盯了片刻谢厌的脸,又扫过一眼他的轮椅,眼神倏然一亮:“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挣钱养家,我疯狂地在片场客串。”
——来自花·一个成天只晓得吃吃吃的猫咪·甲的客户端
“希望你们能多夸夸我。”
——来自岫青·一个莫得感情也莫得钱的码字机·晓白的客户端
第23章 武斗场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