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一脸赞同:“对,店家说得在理,教育小孩,当徐徐图之、慢慢引导,比如我爱喝酒,你不能全面禁止,该每日定时给我一坛酒,这样你开心,我也开心。”
剑无雪:“……”
“小少年,你可真会说话。”店家先笑着望向谢厌,继而将目光投向剑无雪,“对,就是要这样,弟弟爱吃的东西,一次不能给多了,却也不能给太少……另外,客官,我们店还有下酒的油酥花生,要来一盘吗?”
谢厌手指在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轻叩,目光眨也不眨看着剑无雪,轻声对店家道:“自然是可以的,我不仅要一盘,还要俩。劳烦店家,给我和我‘哥哥’一人一盘。”
店家连声道“是”,剑无雪听得不耐烦,板着脸丢了一锭银子过去,并道“不用找了”。店家接过,眉开眼笑地说了句“客官请稍候”,大步走回后厨,让伙计快些酥两盘花生米。
此地终于清静,剑无雪拔掉一坛杏花酒的酒塞,从鸿蒙戒里取出两只光泽莹润的瓷碗,满满倒了两碗,其中之一推给谢厌。
“幼年期。”他沉着声线,从后槽牙里挤出三个字。
“哥哥——无妨的。”谢厌重音咬在某两个字上,笑得很是不以为然,“我并非人族,酒再伤身,我喝再多,都不会怎么样。”
“不许叫我哥哥。”剑无雪黑着脸,语气极为不爽,“酒喝多了,你会胃疼。”
谢厌眼眸一转,直起上半身,慢条斯理伸了个懒腰:“你说的是以前,现在才不会。”
剑无雪凉丝丝瞥他一眼:“真是身体好了,便可劲儿作?”
“这叫江湖快意。”谢厌说得理所当然。
“算了……不予你争论这个,反正喝伤了胃,疼的人是你。”剑无雪敛下眸光,抿了抿唇,闷声道。
“不会的,只要不伤及根本,无论什么伤病,我都能极快恢复。”谢厌说得轻描淡写,并竖起左手食指,到剑无雪眼前晃了两下,“你看,一刻钟前,我不小心被剑刃划伤手指,但现在已全然愈合,根本瞧不见伤痕。”
剑无雪的神色复杂至极,但至此一瞬,下一瞬,即恢复先前神色,一张脸板得冷硬:“纵使你愈合能力极强,但你亦会受伤,会生病,会痛。”
桌子底下,谢厌晃了晃腿,抬手将自己面前的酒碗端起,去桌子另一边,与剑无雪的轻轻一碰,放软语调,轻声道:“无雪哥哥,我们一起喝呀。”
“不要以为你还在幼年期,就可以肆意撒娇。”剑无雪表情瘫得更为厉害,但无论是对面那人的表情,抑或语调,都具有极大杀伤力,不及谢厌再说什么,自己先败下阵来。
剑无雪放松挺直的背,挫败地叹息一声,道:“算了,你想喝多少就喝吧,反正喝醉了会自己睡过去,还算乖巧。”
谢厌弯起眼睛,轻笑出声。
这家店铺虽然简陋,酒香更是有些刺鼻,但杏花酒的味道意外不错。谢厌抿了一小口后,赞许一笑,将整碗慢慢饮尽。
剑无雪陪他一起喝,尽量将饮酒的速度保持相同,谢厌一碗,他一碗。
不多时,厨房里的伙计将酥好的两盘花生米端上来,谢厌刚好放下碗,抬眸一扫这位伙计模样,微微一怔,旋即道:“巧了。”
这位伙计年纪不大,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唇红齿白、五官清秀,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眼前遮了条黑布。
——但从他的行为来看,并非眼盲之人。
“什么巧了,莫非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剑无雪眸光一凛,低声问道。
谢厌笑笑,没说话,右手手指快速在桌畔一敲,以迅雷不及之势起身,抓住这个伙计左手手腕。
剑无雪心中警铃大作。
伙计下意识后退,想将自己手腕从谢厌手里抽走。谢厌抬起空闲的左手,在对方肩头一按,按得他跌坐在桌旁的长凳上,不得动弹。
谢厌充耳不闻伙计的愤怒言辞,探过一番脉象,挑起眉梢,问他:“你是被雇来此地做工,还是卖身于酒肆老板了?”
伙计拧着眉,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路过此地,打算送你去该去的地方。”谢厌不咸不淡道。
“阿厌。”闻得此言,剑无雪嚯然起身,沉下眸光,“放开他。”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打不过他?这人现在弱得很,若非天命在身,早就昏了。”谢厌颇为不解地看了剑无雪一眼,又偏头朝另一处扬扬下巴,“喏,你看看店家,在月台后睡得跟猪似的。”
剑无雪不着痕迹地蹙起眉:“我不是说这个。”
“哎,那你先坐下。”谢厌朝剑无雪挑了下眉,继而扭回脑袋,重新看向这个做油酥花生的伙计,道:“若你被雇来此,便结了工钱跟我走;若是是卖身给他的奴仆,我会帮你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