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状,剑无雪只好不再坚持,取出一只小碟,把步回风呈上来的酱倒出一部分,放到谢厌手边。
吃到一半,上宫攸叩门入内。谢厌淡淡瞥他一眼,没说什么,这人便自顾自坐下,取出一坛酒。是上好的梨花白,酒塞一拔,醇香四溢。
“星辰的指引,果然不错。”上宫攸在谢厌对面施施然开口。
“你想多了,我之所以出手,仅仅是因为兴致忽起罢了,并非为了这天下离乱苍生。”谢厌不咸不淡道。
上宫攸不在意他的神情,笑道:“但结果相同。天下之乱,总归是要靠你们才能结束。”
谢厌嗤声道:“这天下,自古以来便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人的欲念无穷尽,魔的贪婪无穷尽,就算我们结束这场天下大乱,但在将来,战乱依旧会起。”
“谢长老便因往日的乱,而不顾眼前的乱了?”上宫攸问。
“你说错了。”谢厌缓慢笑起来,“眼前的,我也不会顾。方才已经说过缘由,偶然出手,兴致忽生而已。”
上宫攸幽幽一笑,起身道:“来日之事,来日方知。”遂将酒坛送去谢厌面前,推门而去。
他走后不久,步回风替谢厌说了句“神神叨叨”。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放下筷子,窗外已是夜色如水,院里的白梅在风里纷纷扬扬,兀自起舞。
府邸之外,固伦碛内,一片热闹。
早间魔族大王惨死谢厌剑下,魔族立时溃不成军、落荒而逃,加之昨日五万人质悉数救出,着实应当庆祝一番。
萧条许久的街道张灯结彩,人人举杯畅饮,在栏后桌前,约不醉不归。
谢厌垂下没什么情绪的眼眸,漠然抬指,在房外布下结界,将那些喧嚣隔绝了去。
“老大呀,待会儿打牌不咯?”正收拾碗筷的步回风浑然不觉这热闹有何不对,兴高采烈问。
“可以。”谢厌语气散漫,仰躺在靠椅里,拿话本盖住脸,“不过输了可别哭得太惨。”
步回风喜滋滋笑起来,把碗盘盆由大到小摞起,抱着往外走:“那我赢定了。一般来讲,自信满满说这种话的人,最后都得痛哭流涕。”
他迅速利落用清洁术清理碗筷锅灶台,房间内,剑无雪依照谢厌指示,布置桌子、分配开局筹码。
三个人换着花样玩,后来发现还是麻将有趣,拿掉一种花色,三个人也能打。
哗啦啦的搓牌声一直持续到亥时,待各自面前清算筹码,步回风发现自己竟然输了,思及原因,大概是由于剑无雪总是暗地里给谢厌喂牌。
步回风“啧啧啧”地把银子交到谢厌手上,并道:“过几日拂萝来了,咱们换掉剑小雪再战。”
赢了钱,谢厌心情渐好,弯着眼睛说:“拂萝来了,咱们便不再三缺一,可以打三种花色了。”
步回风皱起眉,似乎难以抉择,过了许久,才说:“那你们俩坐对家,你俩不许挨着。”
谢厌耸耸肩,神色轻松地答应:“都行。”
剑无雪递来一杯茶,喝过后,谢厌又道:“说起来,拂萝没和你来固伦碛,那她去哪儿了?”
“年底了,学院放假,她回老家过年。”步回风答。
谢厌:“你为何不回去?”
步回风:“南胤小皇帝把我爹和我哥调去了建州,我娘巾帼不让须眉,随行而往,金陵那边无人。我便想着先过来找你们,等这边的事解决了,再去建州找他们。”
“离安定侯夺回建州诸城不足一年,北地更有魔族入侵,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调去北地戍守,小皇帝这步棋,走得有些耐人寻味。”谢厌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你父亲与兄长当注意些。”
步回风蹙眉:“嘶,老大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们家也算是王侯,小皇帝非但一直不让我父亲长兄回封地,还让他们到边关吃沙子。根据我浅薄的政治意识,里头一定有阴谋!”
说完起身,丢下一句“肯定不止戍守那般简单,我这就去写信”,飞快跑回自己房间。
谢厌亦从椅子里起来,慢条斯理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
“睡觉?”剑无雪从后方伸手抱住谢厌,在他后颈轻轻咬了一口,问。
谢厌不答反问:“我听说这附近有温泉?”
剑无雪点头:“的确有,在距此地十二里的河关山上。”
谢厌垂下眼眸,低声道:“金瑶露约莫三个时辰后失效,到时候就让我在那里头泡着便好。”
闻言,剑无雪抿了抿唇,收紧环在谢厌腰上的手,将人揉进怀里,语气闷闷地说:“上次我没在,是不是很痛?”
“其实也……还好。”谢厌歪了歪头,迟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