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鸣啾啾(72)
但无论是长得柔媚勾人的白狐狸还是优雅英俊的山豹,尧白全然顾不上多看一眼。他在林中仓皇乱转,那阵龙息还是在林子里消失了。
属于父亲的龙息一而再再二三地在面前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想到之前异常的地动和恰好填进深坑的山头,尧白不敢再安慰自己地底下的龙骨与父亲无关。
他越是着急心里就越是止不住乱想,偏偏又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一时只觉憋闷又惶然,脚底下步子也迈得极速慌乱起来。
忽然,脚底下不知是蹿过一只什么东西,他来不及收脚,恰好被地上草蔓一勾,整个人朝前栽去,额头结结实实撞在前面树上。
落后两个身位的闻不凡反应不及,眼看着他撞上去,半点缓冲都没有。他忙跨步上去,借着月光查看。
尧白疼得嘶嘶直叫,直到闻不凡双手贴在他两鬓,撞得晕乎的脑袋才算找回清明。许是疼痛令人镇定,尧白急躁的心绪终于缓慢平静下来。
圆月斜挂,尧白微微垂着头。此时两人本就靠得近,闻不凡一手捧着他脸,一手撩开额际的碎发,定格在地上的影子温柔缱绻得不得了。
他做鸟的时候常常伸头去蹭闻不凡的脸,还会拿尖尖的鸟喙去碰他的唇,夜里依偎在他胸口,或躺在他颈间,哪一个都比现在的动作更亲密。
可感觉却是不同的,尧白轻轻按着胸口,那里里似乎有只小猫正上蹿下跳跑个不停。
闻不凡一丝丝拨开他细碎的头发,脑门肿了一块,额头与发际相交的地方擦破了皮,细小的血珠正往外渗。
他听见闻不凡绵柔的声音,仿佛月夜下一缕细雨,甜丝丝地直浇灌进心底,“还好,只破了一些。”
尧白将手举到他眼前,露出手背给他看,撅嘴道:“这里也破了,疼得很,快给吹吹。”
他抬着手,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嘴角蓄着浅笑,眼睛弯地像月牙。他没有催促,只是这么看着对方。
闻不凡似乎没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何不对,他伸手握住尧白手臂,垂下头轻轻朝手背吹气,细致地小心地。
丝丝凉气扫过灼热的皮肤,尧白两颊陡然一热,像是一把火直烧面门。那古怪的热像是长着脚,顺着脸颊向周身扩散,烫的他简直快要晕过去了。
第40章 想要珍视你
在水月不足三百年的记忆里,从出生到血契认主,尧白都不怎么管他,以致于他时常觉得自己是只孤儿。也正因为如此,他虽是一只狗屁不懂的幼年豹,却有大把的闲暇光阴浸在神域各大茶水摊和相亲角。别人在修行,他在听八卦,别人在跟着主人四处练手打架,他在传八卦,别人在和主人历劫,他在制造八卦。因而,水月对九天神府男神女神那点风月情事如数家珍。
但时间一久,那些暗地里你喜欢我我心悦你的小故事早就听得没滋没味,水月对诸神官的八卦也丧失了新鲜感。据他多年所见所闻,男女主角往往会通过至少三个人打听对方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再通过至少五个人打听对方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两个人明明喜欢得不得了,但面对面的时候无论什么话都要迂回来迂回去,都长着嘴就是不好好说话。
水月觉得谈情说爱好累,它宁愿豹生孤独。
不过很快发生一件事让水月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所有的情情爱爱都这么磨叽折腾。
那是在他一百五十岁的时候,每逢换季掉毛他都喜欢去天亘河泡澡。有一回天将黑,刚洗完毛的水月正趴在石头上打盹晾毛,猛然听见两声狮声长啸。
它抬头一看,见河边来了两头银云狮子,一银白,一深黛。它们一只从北边来,一只从南边来,像是早约在这里碰面。
南边来那只体型较壮的边走边甩着脖子上一圈银白鬃毛,沉闷有力的狮吼震得水面都在抖,水月认得,有鬃毛的是公的,脖子光秃秃的是母的。
只见那雄狮昂首几步走到母狮跟前,“你长得真不赖,毛色我喜欢。”
母狮绕着雄狮走了两圈,边打量边道:“你也不赖。”
然后两头狮子就凑在一处我闻闻你屁股,我咬咬你脖子,然后抱在一起开始摔跤。这个过程有点长,水月看得津津有味,身上的毛吹干又被翻起的河水溅湿他都没舍得挪窝。直到月亮也打起瞌睡,那母狮才衔住雄狮湿哒哒的鬃毛,气喘吁吁地问:“配吗?”
雄狮同样气喘,应了声:“配。”
然后他们就一头扎进旁边草丛里不见了。这事过了很久,等水月通晓一些嘴上情爱之外的东西以后,他才暗暗后悔那晚没有跟着钻进草丛里看看后续。
你瞧,情爱就是如此简单,简单到只需要问一句,“交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