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悲言:“甘令史,你说那个教夜香郎杀人的,会不会是木棉人的魂魄呀?”
“都是借口而已。”甘乐意断言,“怎会有这么玄的事情。”
“若是借口,他又是怎么知道木棉人杀人的细节的呢?”宋悲言小声问,“那人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他怎么晓得?是谁告诉他的?”
“是谁告诉他的不重要。”司马良人坐在椅上,一边梳胡子一边说,“凶手杀了人,他便要受惩处。至于谁教的他,那是另一件事。”
“我认为是同一件事。”司马凤不同意他爹的说法,在书房里走了半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当年木棉人的卷宗都是保密的,如果不是当年一起调查的人,不会有人知道手脚拧断的方法之类的细节,更不会有人教夜香郎割下头发后还要命名,还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妻妾。爹,这不是巧合和偶然,太相似了。”
“你想查?”司马良人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手里的玳瑁小梳子闪闪发亮,“怎么查?当年一起跟你调查的,除了牧涯便是官府的人,你有什么理由和能耐去查?”
司马凤吃了一惊:“什么叫理由和能耐?若真有一个教唆他人杀人的人存在,他便是潜在的罪人,且会制造出更多的凶手。这不是理由么?司马家这么多年的根基,不叫能耐么?”
他把那卷宗放到书桌上,激起一片薄薄的灰尘。只是卷宗还未放稳,司马良人伸手就将它捞进了怀里。
“理由太牵强。夜香郎说有这样一个人,你就真的信?若你真想去查,就找出更多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来。你现在虽然是司马家的家主,江湖上也有些薄名,但提起司马世家,我的名气还是比你要大一些。”司马良人说,“先说服我,不然不许擅自行动!”
司马凤十分泄气。可是自己爹说得很有道理,他只好接受了。
“至于你说的能耐……灵瑞,司马家这么多年的根基,是司马家的能耐,可不能算是你的能耐。”司马良人放下了小梳子,搓搓胡子的尖端,“把那么大的功劳和面子放在自己身上,可不是什么谦逊得体的好事。”
司马凤不吭声,气哼哼地看着他。
司马良人:“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司马凤:“爹,别叫我灵瑞。太难听了。”
司马良人:“不说这件事了,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讲讲文玄舟。”
他生硬地将这个话题扯开,司马凤十分无奈。自己爹是个妻管严,自己的抗议着实没有什么威力。
“文玄舟怎么了?”他问。
司马良人翻开手里的卷宗,找到了木棉人的那个记录。
“说来奇怪,若不是夜香郎这案子,我还真没想起来自己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司马良人说,“十九年前,在庆安城,我跟他喝过酒呢。”
第19章 烟魂雨魄(11)
司马良人和文玄舟的相遇十分偶然:两人同进了酒馆,馆内只剩一张桌子,于是便坐在了一起。
十九年前的司马良人是为了办案才出的门,庆安城走了几圈,问了许多江湖人和官家人,心里有了些眉目,便稍稍松快下来。一旦松快了,便觉得腹中空空,馋虫酒虫齐齐闹腾起来。那日正巧天气转冷,飘了点儿小雨,他看到有个酒馆,便信步走了进去。
文玄舟站在酒馆门口,也正抬腿往里迈。
匆匆一瞥间,司马良人只记得那人年约二十来岁,身姿挺拔,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但眉目间又文气沛然,举止彬彬有礼,包袱里方方正正,显然是放着许多书。
酒馆中只剩一张空桌子,他便和那青年坐下来,闲聊了两句。青年听他说了名姓,露出钦佩之色,连忙也把自己名字告知司马良人。原来他是个游医,游历中途经庆安城,现在还在寻找落脚的地方。交浅言疏,司马良人并未多谈自己的事情,只是简单的交流之中,也觉得这年轻人谈吐不俗,是个妙人。年轻人知道司马世家,也听过司马良人的名字,似是有心与他结交,但见司马良人兴致不大,也就不多说了,只是闲谈风月。
那酒馆里头的酒滋味相当好,司马良人和文玄舟一同喝了一壶,随之便告别了。
“这是第一面,第二面便是在鲁王府了。”司马良人说。
在鲁王府的第二次见面,司马良人初时并未认出文玄舟。那时距离他和文玄舟邂逅已过去了几年,他登门拜访鲁王爷,是为了给迟夜白找能够医治他的人。鲁王爷是个闲散王爷,江湖上朋友很多,朝廷内外也有自己的人脉。司马良人与他关系不错,虽不想和皇家人扯上关系,但他和傅孤晴都无计可施,只好抱着一丝希望来找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