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凤:“我不相信杀人事件中的任何人。很多时候一场命案不是由一个凶手完成的,它还有很多有意无意的帮凶。”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出现‘标志’的原因很多,最常见的就是复仇和诅咒。你杀人的方式并不高明,但我好奇的是那位教你如何制作杀人用具的先生。”
陈云月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这位巡捕大哥。”她说的话里,头一次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情绪,“若我知道更多,我一定会告诉你。但那个先生太神秘了。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我感激他做的这些事情。好和坏对我来说早就不重要了,与其论好坏,不如论那些恶人如何处置才更爽快。”
她压低了声音,很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巡捕大哥,你以为这些拍花子在蓬阳周围流窜,蓬阳城里的大人们不知道么?你们当巡捕的,难道就真的不知道么?我嫁给刘峰,又嫁给刘俊福,清平屿的人一边觉得我伤风败俗,一边对我勾引男人的各种手段津津乐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被胁迫的么?可他们会为我说话么?我不杀他们,难道你们又肯追溯那么久以前的龌蹉事情么?”
她细细地拂去脚面的灰土。
“我是没办法。恨不能自己死了,那些恶人也一并死去才好。”
司马凤默默把灯提着,站了起来。
“对不住。”他低声说。
陈云月果真如她所说,“偿命”了。
第二日回蓬阳城的船上,她戴着数斤重的颈枷,趁司马凤和迟夜白等人不备,翻身从船上跳入了郁澜江。
那时小船刚离开清平屿,两位巡捕和司马凤、迟夜白分坐两头,陈云月和宋悲言坐在船中。小船没有船舱,细雨夹着桃瓣,纷纷扬扬飘来。陈云月已经洗净了脸,抬头看着桃花瓣,十分温柔地笑着。锦衣河与郁澜江交汇处河水略为湍急,船身摆了几下。就在众人短暂分神的瞬间,陈云月突然翻过了船舷。
迟夜白与司马凤反应最快,立刻窜了过去。坐在陈云月身边的宋悲言也下意识地去拉拽她,却反而被她扯进了江里,连吃了几口浊水。他不禁松了手,在水里扑腾。迟夜白跳进水里卡着他腋下将他拖回来扔到船上,再回头时司马凤已经钻进了水里。
他一句话没说,也随之潜入水中。
陈云月被手脚上的铁链和颈上的枷具拖拉着,一直往下沉。两河交汇处不止水流急,且十分浑浊,迟夜白看到司马凤沉得比自己更深,要去抓陈云月的手。陈云月将手缩了回去,摇摇头,口中吐出一串气泡。
迟夜白看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想救援的并不是陈云月。
司马凤的水性并不如自己。幼时司马凤常到鹰贝舍来玩,迟夜白和他一起下海挖螺钓虾。因当时年纪小,迟夜白不知道司马凤和自己这个从小在水里生活扑腾的人不一样,还时常拉着司马凤下海游泳。海中游泳和江中游泳实在太不一样,司马凤遭了几次险之后迟夜白就再不敢带他下海了。
他憋着一口气游到司马凤身边,伸臂卡着那人的肩膀和腋下,不顾他的反抗往水面游。
陈云月很快就不见了,江中尽是翻腾的碎石与泥沙。
司马凤紧紧抓着迟夜白的手,胸口因为窒息而疼痛不已。
两人同时出了水面。司马凤吐出口中的水,大大喘了一口气。人还晕着,迟夜白抓住他的肩膀,狠狠用力捏。
“疼……”司马凤哑着声挣扎,“轻点儿轻点儿……”
迟夜白眼睛都红了,是被这脏水刺激的。他推了司马凤一把,转身跳回船上。
船上的人见两人上来,却没有陈云月,面面相觑。两位巡捕更是苦恼:犯人死了,回去又得费更多口舌去解释。
船工扔了毛巾给三个落水的人擦身,司马凤爬回船上,可怜巴巴地站在迟夜白身边看着他。迟夜白坐在船舷边上喘气,是生了气的模样。
“一时情急。”司马凤小声道,“我这不是没事么?你别哭。”
迟夜白气得脸都白了:“说什么?谁哭了?”
“你小时候以为我掉海里淹死了,哭得很惨那次,我一直记着。”司马凤见他应自己,连忙笑嘻嘻道,“怕你哭,我可不敢死。”
话音刚落,迟夜白将手里的毛巾扯断了。
司马凤:“……”
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迟夜白的宋悲言:“……”
司马凤从迟夜白手里扯过半截毛巾,转头去跟宋悲言说话:“小孩,过来。”
宋悲言心道迟大哥不理你你就来找我茬?!但他不是迟夜白,不敢放置司马凤不理,只好战战兢兢走过去:“是。”
司马凤和迟夜白带宋悲言回去,一是宋悲言和他师父文玄舟身上有些古怪,二是司马良人让两人来寻文玄舟,现在文玄舟没了,带他徒弟回去也算勉强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