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快开到山顶的时候才给陈妍妍发了信息,说要接她下山。
容见安慰她说:“我们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陈妍妍抹掉眼泪:“我爸爸没出什么大事,还能让刘叔不告诉我呢。我一个人去看他就好了, 家里那么多人,本来是邀请你们过元旦的, 现在我要先走了, 你们留在这里继续玩好了。”
容见只好同意。在某些时候,陈妍妍也挺倔的。
虽然外面的雪下得更大, 但刘叔却比来的时候快多了,没过一会儿就又开到了楼下。
为了赶时间, 刘叔甚至都没有熄火下车。
容见披上外套,撑开伞,扶着陈妍妍, 把她送到了车上,又低头叮嘱了好几句,看着刘叔掉头往下开,才准备转身往回走。
一团影子落在雪地上,他的背后有个人。
容见抬起头,才看到是明野站在那。他的个子很高,没有撑伞,似乎站了有一会儿了,连头发都白了,几乎要与这雪夜融为一体。
明野半垂着眼,睫毛上沾着雪花,他的体温本来就比一般人低,现在更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却伸手接过容见握着的伞柄,低声说:“我来撑吧。”
容见松开了手。
这是一柄足够遮盖两个人的黑伞,明野却撑得十分不公平,大半边都偏到了容见这边,将容见罩得严严实实。
容见知道很难说服明野,便很苦恼似的抱怨:“以后不能再多吃了,是我太胖了,才把你挤出去了吗?”
外面下着雪,天气又冷,简直寸步难行,容见没有力气去看明野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伞稍稍往中间移了移,听到明野说:“哪有?”
等走回屋子里的时候,容见浑身都已经冻僵了。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很不同,被暖气一烘就融化了,渗进衣服里,冻得骨头都麻了。
明野递了一杯方才准备看雪时备下的茶给容见:“小姐的手太冰了,喝点茶吧。”
茶有点凉了,不太热,喝着也暖和不起来,容见也没什么心情。
《恶种》这本书里并没有写到陈妍妍这个人,自然也不会有他们家的事,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是好是坏,容见也不知道。
可是转念一想,容见又觉得兴许不是什么坏事。
书中没有写,说明还是可以改变的,人定胜天总比命中注定要好。
容见喝完这杯茶,对明野说:“我好累,想去洗澡睡觉了。”
明野点了下头。
别墅已经提前收拾过了,容见的屋子在二楼最里面,床铺都是全新的。他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现在也没力气收拾,只拿了今晚必须要用的东西进了浴室,结果洗头洗到一半,周围忽然一暗,淋浴的水也停了。
容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顶着满头的泡沫,心里一片茫然,又觉得很冷,只好暂时先披上浴衣。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明野敲了敲门,声音很镇定:“别着急,我去看看怎么了。”
容见就安心下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明野在,他就不再担心了。
在《恶种》的结局里,三十岁的男主无所不能。可现在的男主才十八岁,却好像依旧什么事都不能阻拦他。
容见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明野的“家庭教师”这个身份所迷惑了,总觉得明野可以解决所有的难题,也能够消除所有的障碍。
在容见所见之处,明野确实无所不能。
可容见还是想,也许不能太依赖明野了。
屋子里的地暖也是烧电的,现在骤然停电,暖气很快就要消散了。
容见感觉有点冷了。
明野很快就回来了,他的脚步很匆忙,又敲响了门,说:“应该是年久失修,外面又下了大雪,线路坏了。”
容见顶着冰冷的湿头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刚刚洗头发的时候,淋浴也不出水了。”
那时候明野没有用二楼的水,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他只能猜测着说:“一楼还有水。可能是二楼的水管爆了导致的短路。这栋别墅很多年没来过人了,前几天打扫的时候,应该检查得不够仔细。”
明野再无所不能,也不能在这个山顶的雪夜让灯重新亮起,淋浴重新出水。
可他正站在门外。
容见打开了门,明野拿着一支蜡烛,烛火摇摇晃晃,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
他吓了一跳,又立刻关上了门,音量很高:“我没穿衣服。”
说到这里,容见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又支支吾吾地说:“我又卸了妆,不太好看。”
明野低头吹灭了蜡烛,周围忽地又暗了下来,门缝里也看不到光了,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现在没光了,小姐去一楼洗完头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