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渔半眯着眸子弯腰走了进去,靠窗处放着一个和乱糟糟的周遭格格不入的软榻,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躺了下来。
伞上的犹襄已化为黑雾漂浮过来,晃晃悠悠地落在容不渔身边,轻轻蹭了蹭他垂在一旁的手指。
窗开了半扇,容不渔看着外面越来越肆虐的风雪,头也不看地把手往软榻下捞了捞,胡乱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一坛酒。
那酒不知是什么奇物,瞧着不像是酒液,倒像是被积压的白雾,倾倒时还有水波纹路,酒香弥漫。
他抿了一口酒,才轻声道:“这雪要下几天?”
犹襄在他身边漂浮着,时不时探出细长的手去触碰容不渔的身体,闻言道:“许是七天,雪停后晴上几天,便是雨日,你不能出门。”
容不渔眉头一皱:“几天雨日?”
那团黑雾慢慢凝聚成一张若隐若现的人脸轮廓,靠近容不渔那张美艳的脸庞,只相隔一寸。
而容不渔就仿佛没瞧见他,眼睛眨都不眨。
犹襄心不在焉道:“一天,熬过便好——你的身体真好。”
他说着,竟然凑近容不渔的侧脸,伸出虚幻的舌舔了舔他的脸。
犹襄道:“你何时会死?我想要你这具身体。”
容不渔被舔也没觉得丝毫冒犯,犹襄从来不懂掩盖心中心思,有什么便说什么。
容不渔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眸光落在虚空,淡淡道:“慢慢等着吧,有得熬呢。”
一墙之隔的屋舍中,时尘正抱着长弓边擦边傻笑。
“容叔竟然这般厉害,那下回我们俩就能单独出城化尘了。”时尘越想越美滋滋,“反正用不着他化尘,我自个儿得来的玉石晶玉也能够我们两个活许久的了。”
他越想越觉得美好,几乎把长弓上的铁片擦得冒火星子。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轻轻扣了两声。
又轻又缓。
时尘愣了一下:“容叔?”
他无父无母,单独生活许久,除了容不渔还从没人敲过他的门。
时尘迟疑着站起来,走到门前又唤了声:“容叔吗?”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越来越轻,仿佛没了力气。
时尘皱着眉将门闩拨开,刚打开一扇门,一个浑身裹着冰雪的人便直直朝着他撞了过来。
时尘:“……”
时尘被吓了一跳,刚想要躲,那人已撞在他怀里。
那人似乎从冰天雪地里滚了一圈,浑身冷得彻骨发寒,时尘只是碰了一下便感觉浑身发冷。
他低头一瞧,这满身是雪的人已满脸青紫,仿佛没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晚上大概九点十点更新,感谢支持呀。
第4章 坐以待毙
一坛酒饮下,容不渔靠在软榻上微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瞥着窗外呼啸的大雪,左手上的黑色珠子被他缠在手上,时不时拨动一颗。
琉璃珠相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半晌后,十二颗纹路不一的珠子被他整整拨了三遍,宛如琉璃的珠子上缓慢爬上来一股青色的灵力,宛如藤蔓般顷刻将他包围。
犹襄正在角落里飘着找吃的,听到酒坛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瞧。
容不渔的左手缓慢垂下,指尖触地,眸子微阖着,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
犹襄看着他周遭的青色灵力,撇撇嘴小声嘀咕:“又做白日梦,也不怕睡傻了。”
已经入梦的容不渔对周遭浑然不知,羽睫轻垂,细看之下,他竟然连呼吸都没有。
犹襄飘过来,将容不渔这具身体肆无忌惮地从头看到脚,黑雾化成的爪子轻轻在容不渔眉心探来探去。
犹襄不知想到什么,盯着容不渔的睡颜,心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
“他入梦时从不设防,我若是将他的魂魄直接抽出来……”
将容不渔魂魄抽出,占据这具身体的念头如同春风野草般疯长,犹襄的爪子轻轻地按在容不渔的眉心,黑雾下隐隐闪现的眸子宛如厉鬼。
“那他这具身体,便是我的了。”
犹襄无实形的身体在原地漂浮片刻,窗外突然一阵呼啸风雪鬼哭狼嚎般响彻整个屋舍。
周围这么吵,容不渔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许是宛如死人的容不渔让犹襄宛如吃了定心丸,那黑雾般的身体骤然化为一柄虚幻玉钩,想也不想地朝着容不渔的身体直直砸下。
风雪如厉鬼咆哮,玉钩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灵力,在击在容不渔眉心一寸处的刹那,本该入梦的容不渔却倏地张开了双眼。
犹襄一惊。
容不渔动也未动,垂在地上的手指轻轻一勾,玉钩直直砸下,激得轰的一声巨响。
两人灵力相撞,犹襄的玉钩只是一个照面便化为了黑雾散去,而容不渔身上的青木灵力却未散,直直朝着犹襄的身体冲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