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拍拍石头:“容叔!”
容三爷这才挣扎着起身了。
这位容三爷在清河城极其出名。
他一不靠修为,二不靠钱财,只凭借自己非人的美貌和惨不忍睹的气运在清河城中备受瞩目,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首要谈资。
不过说美貌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在末行之日,就算长得再美,若是没什么本事,照样沦为活尸齿下的亡魂,和其他人金贵不到哪里去。
城中的老人都道:容貌带泪痣的人往往命苦,而容三爷好事成双,竟一下点了两颗——命苦得几乎带煞,气运薄弱得也几近没有。
每每出去随人一起去城外诛杀活尸,将尸首化尘后,旁人都是得到各种稀奇珍宝,就单单他,每一次都是一束花,无一例外。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清河城卖花一卖就是好多年。
但是在末行之日,众人只要养活自己便好,哪里还有闲钱卖花臭美,自然而然他的花儿也卖不出去——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容三爷懒得浑身仿佛没了骨头,脚尖一点轻飘飘越过巨石落地,白衣垂下。
他变戏法似的五指一旋,凭空变出一枝花来,朝着时尘认真道:“买花吗?”
他长发垂地也不嫌脏,柔声言语间,美艳清绝。
只是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
时尘十分心动,然后拒绝:“不买。”
容三爷很体贴:“可以赊账。”
时尘道:“这么些年了我就没见你卖出去一枝花过,容叔,求求你了,您能不能不要总是逮着熟人坑啊?”
一旁的女人忍无可忍打断他们的话:“二位,到底还要不要化尘了?天马上就要黑了。”
容三爷这才放弃了日常说服旁人买花,掩唇打了个哈欠,随手用一根木簪子将长发挽起,慢悠悠走了过来。
他一走进,萦绕在周遭的花香更甜腻了,馥郁得有些令人想吐。
女人捂住了鼻子,艰难道:“三爷,能把花香先收了吗?活尸已经被困住了。”
容三爷屈指一弹,凭空出现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在周遭如同光芒下无数灰尘的花粉漂浮片刻,才骤然流水似的朝瓶中飘去。
很快,周围那腻人的香气悉数消失。
其他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容三爷不追逐财宝,将瓷瓶收在袖中,懒散道:“你们先化吧,剩几个留给我便好了。”
其他人也没和他客气,反正就算让容三爷先去给活尸化尘,得到的肯定也是一捧的花儿。
背后负着大刀的女人暧昧地朝着容三爷抛了个媚眼,这才将背后的刀取下,随手一抛,身上真元倾泻而出,包裹着长刀在空中分为几道虚幻刀刃。
时尘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身形消瘦的女人面无表情五指合拢,指尖如同牵引着什么,霍然往下一压,空中虚幻刀刃瞬间如同箭雨一般飞窜入了符阵中。
符阵在刀刃飞窜下来的瞬间便化为光芒包裹住刀刃,那真元更加凶悍,轰然一声巨响,朝着那被围困住的活尸砸下。
只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尘土飞扬。
刀刃穿透骨肉的渗人声接连响起。
女人将刀收回,轻轻吹了吹刀刃,重新放在了背后。
尘土沉寂后,原地已经只剩下数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那两人分别上前,站在几具动也不能动的腐尸前,面不改色地垂下手,掌心散发出一股真元,将尸身整个包裹住。
那一团尸首被真元包裹后,缓慢地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光芒。
接着,腐肉缓慢融为灰烬,连带着骨头一起,整个化为一抔黄土。
化尘后,人形的黄沙中,心口处有一团微光。
女人“啧”了一声,随手一挥,微光飘到他手上。
她吹干净上面的黄沙,瞧着有些灰暗的晶石,叹气道:“又没什么好东西,今天运气真是差。”
男人手中也是几块闪着白光的晶石和一堆花,依然一言不发。
女人将花儿扔了,才转过头看站在原地似乎在打瞌睡的容三爷,轻笑一声,道:“三爷的花粉确实有效,不知我能否拿玉石同您交换一瓶开开眼呢?”
容三爷轻柔笑了笑,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枝花来:“那你买花吗?”
女人:“……”
她满心都是“一个大男人每天和花打交道真是看不下去”,但是这次之所以困活尸这般容易,容三爷的花粉功不可没,所以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蔑视。
她没有多纠缠,勾唇一笑带着人拂袖而去。
路过时尘面前时,还在道:“走了,日后再合作啊,小诱饵。”
时尘目送着他们潇洒地离开,撇着嘴将那一旁的几具尸首化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