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到沈家时,天都快黑了。
沈度早就回到家等着了,见了郁桃回来,也立刻起身去接,果然见小娘子心情雀跃,抱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恨不得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沈度听完了,还替她总结:“照这么说,如今你开始喜欢许姑娘了?”
郁桃想了想,伸出手,竖起小拇指,比划了一个很短很短的距离:“只有这么一点点。”
“前两天,你还在和我抱怨许姑娘呢。”
“那是我做了梦。”郁桃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许姑娘会像梦里头那样,对相公你有什么想法,如今我知道是我错了,以后也不会误会许姑娘了。”她顿了顿,又说:“许姑娘是个好人呢。”
沈度含笑看她,仿佛前些日子哭着喊着说许姑娘的人不是她一样。
……
自这日以后,郁桃对许明月的印象直线上升,许明月也记着她,她最近在沈度做生意,来往频繁,也时常让沈度带着点心回去。郁桃吃了,一抹嘴,又说许明月是贿赂她,想要她在夫君面前说好话。
她可是记得,就连头一回与许明月出门,也是许明月想要从沈度手中多得半分利。
沈度只说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是沈度忙,许明月也忙,自那日之后,却是再也没有找过郁桃了。
郁桃便只好找程慧兰说话,程慧兰听她念得多了,心中也难免生出醋意。
“我听表哥说,在我来之前,你日日都盼着我来,如今我来了,你反倒是又开始惦记那许姑娘了。”程慧兰道:“我瞧你是见了一个便欢喜一个,如今是许姑娘,若是以后又多出一个张姑娘,你就又要喜欢张姑娘去了。”
郁桃挠头,连忙拉着她说了不少好话,才让程慧兰露出笑脸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程慧兰这番话的缘故,这还不到夜里,白日她午睡时,就又开始重新做梦了。
这回梦中的院子还没有先前那般冷清,伺候的丫鬟多,屋中家具也没有落灰,连镜子里的人,面庞白嫩,气色也好,还没有后来饱受冷落郁郁寡欢的愁苦。
连着好几日没有做梦,再做了梦,忽然又变了景象,让郁桃很难不好奇。
她看着梦中的自己对镜梳妆打扮,一面往脸上涂抹着脂粉,一面问丫鬟:“老爷今日去哪了?”
梦中‘郁桃’身边的丫鬟也不是原来梦里的那个小丫鬟,也不是雀儿,郁桃想了又想,却是没什么印象。
“老爷一早便出门去了。”
‘郁桃’动作一顿,脸色也沉了下来:“是去找许明月了?”
郁桃明白了,这又是个和许姑娘有关的梦。
做了这么多回梦,她也算是摸出了一点规律,白日里自己觉得谁好,梦中就会梦见谁不好。原先郁桃还会因着梦里头的内容而生出怀疑,可如今却不会了。沈度和她说,梦里面的可都是假的。
若是郁桃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恐怕如今脑袋已经高高昂起。
她倒是想看看,这回又会梦见什么,她可是再也不会相信梦里面的事情了!
‘郁桃’问完,丫鬟们支支吾吾,‘郁桃’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看着铜镜,一时也没了再打扮的兴致,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院门,一路上遇到不少下人,郁桃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下人对着自己行礼问好,再想起前面‘自己’指名道姓称呼许姑娘,而非叫六夫人,猜想这大概是沈度娶六夫人之前。
‘郁桃’出了院门,到了前厅,才不久,外面便传来一阵笑声。是‘沈度’回来了,似乎还带着一个人。
‘郁桃’瞪圆了眼,就见拐角处走来两人,姿态亲密,一个是她的夫君沈度,另一个便是她方才还在口中提着的许明月。
‘郁桃’心中气血翻涌,用力攥紧了拳头,可面上仍然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她问过了好,可沈度见到了她,方才还带着笑意的面庞一下子冷了下来,转而变成满脸的不耐。
他说:“你来得正好,我倒有件事情要让你做。”
‘郁桃’眼睛一亮,当即追问道:“是什么?”
沈度说:“我要娶明月进门,此事便由你来张罗,万万不可亏待了明月。”
‘郁桃’面色一僵,脸上的欣喜还未消失,却如堕冰窖,只觉从心冷到了骨子里。
她还看见许明月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里是不屑与轻蔑,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衣衫上的一粒尘土,然后便移开了视线,再看沈度时,又满是甜蜜与爱慕。
沈度也是如此。
‘郁桃’看见他对着许明月时,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柔情。
她一下子失了言语,待两人走远了,才失声喊出:“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