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192)
盛珣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他视线垂落在地上一脸号丧的男鬼身上,目光有点沉,还有点凉飕飕的。
看着就特别像偷学了小秋平常惯用的沁凉目光。
“这是你……”盛珣略微酝酿了一下后才开口。
结果开口才吐露三个字音,他在“你”之后又顿住。
这话后面不管是接“你今晚原本的新郎”,还是“鬼村本来想强按给你的新郎”。
或者“如果不是你替我,这就是我今晚的仪式对象”。
盛珣觉得哪个都不对劲。
他哪个都不想说。
小秋平常的目光就已足够清凉,一般也只有看盛珣——顶多再加上家里的娃娃——时才有些温度。
此刻他也正俯瞰地上的鬼。
早已死得透透的“新郎”沐浴在更高阶的大鬼的注目下,就恨不得能把被揭开的红布给蒙回去,想把自己重新打包成一团后滚走。
半晌,小秋像对地上的鬼看够了,他接过盛珣只起了个头的话音,对“新郎”做出宣判:“这是我今晚漏掉的清理目标。”
小秋冷酷地说:“刚刚让他做了漏网之鱼,是我疏忽了,别担心,我现在立刻补上。”
说完小秋就要动手,那叫一个利落。
然而在他的手抬起来前,他感到盛珣在他手腕上按了一下。
接着身旁的人微微俯身。
盛珣趁小秋停顿的刹那抢先一步,先拎起地上试图逃窜的鬼。
金光攀沿而上。
“让我一下。”盛珣说。
他目光冲着立即扭曲了面容,一脸怨毒的鬼。
话却是冲小秋。
“我觉得这个应该由我来。”他陈述理由,“不然我可能会睡不好觉。”
小秋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显然觉得跟盛珣能不能睡好觉相比,是不是亲手收拾眼前的鬼也没那么重要了,小秋本来自己也看这身穿喜服的另一鬼极不顺眼,想亲自动手——更想在处理前先把对方那一身碍眼新郎装给扒下来。
不过听盛珣那么说,他忍住了没插手。
身着喜服的“新郎”不多时灰飞烟灭。
争动手权的两人有没有私心另说,这“新郎”起先侥幸没被盛珣小秋察觉,在被器灵们逮到跟前时又表现得仿佛懦弱无害,可假如今天来的不是盛珣一行,是真有个无辜路人被引入荒村,那对方就是那笑盈盈结阴亲的新郎官,只会对喜事将成充满得色。
恶鬼在贪生时才会嘤嘤讨饶,一旦面对的是弱小于自己的对象,他只会迫不及待展现自己的狰狞凶恶。
死有余辜。
那件沾满了怨念的新郎服随“新郎”化灰也黯然失色。
它被清除了衣服上附着的邪祟力量,露出了原本破旧模样。
小秋觉得“新郎”消失前的鬼哭狼嚎有点吵。
当对方消失,前方地面只余一件残破红装,他微微顿了一下,却在盛珣有些诧异地注视下将那破衣服给捡了起来,用力量驱使着它浮在半空。
“衣服怎么了?”盛珣问。
他以为小秋有什么新发现。
然而小秋将衣服捡起,看上去像自己也对这个行为有点云里雾里。
他慢慢拎着衣服看了一圈,没有说话。
小秋只觉得心里无端空落。
“新郎”的短暂出现,就仿佛是一个提醒,让小秋之前因穿上喜服而萌生的那点高兴消失殆尽。
他穿了一身自己或许曾经念想过的衣服。
但穿配套的另一身的人不对。
并且“新郎”还提醒着他,自己身上的衣服说来也是别人的,不是专门为他准备,这令他倒像个小偷,靠拿了别人东西来假装夙愿得偿,还从中获得了虚假的满足感。
所以这满足也极不经敲打。
一个他只想立即收拾对方的“新郎”和一件破衣服便能将其打破。
小秋对于情感的认知仍处在摸索阶段,他做鬼太久,记忆混淆,许多敏锐又细腻的感情变化于他来说已然陌生,他就算感觉到了也不一定能迅速辨别。
但同时,他又有某种天然的本能,知道自己惯于在他人面前内敛的情绪,又是在谁面前可以畅快表达。
他知道谁可以无条件的信任。
“我想换衣服。”小秋对盛珣说。
他垂着眼睛把衣服丢回到地上,对自身装扮也忽然兴味索然的模样。
盛珣没有介意他的反复无常,只说:“好,换。”
刚刚小秋才捡起衣服时,盛珣看起来还颇不解,没明白小秋的意图。
小秋盯着衣服看的期间什么也没说,像若有所思又像发呆。
盛珣居然就顺利解读了这份沉默。
“只是借他们的试穿一下,看合不合适。”盛珣还说,“旧的还给人家,我们回家穿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