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征是个疯子。
他在时岁身上做了各种残酷的实验:给他注射了数十个变异种的感染源,确定他是否完全不会被感染;大量抽取他的血液,只为了提纯他特异的血清;他还把时岁跟那些人形变异种关在一起,观察他们自相残杀的场面。
时岁的身上都是针孔和伤口。
他不记得自己被抓了几天,他只觉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像是永无止境的折磨。
现在他又被关在笼子里,送上那个“角斗场”。
他几乎已经麻木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跟那些东西一样的变异种。为了自保,他竭尽所能地躲闪,冲他们吐唾沫,与他们死要在一起。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活着这么艰难。
今天的角斗场里,躺着一个瘫软赤|裸的变异女性。
变异女性没有向他发起攻击的意思,时岁就这么茫然地站着。他眼神空洞,不知道这次崔元征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只听崔元征说:“今天让你做的,可以是一件美差。看见那个变异的女人没有,她已经注射了你的疫苗,不会被你弄死的。去,跟她交|配,我们想看一下,你和变异种的后代会具有怎样的特性。”
时岁摇着头,后退到了场地的边缘。
他做不到。
那个可怜的女性似乎被注射了致幻的药物,失去了神智,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角斗场的四周站着很多人,还有很多变异者,他们带着病态的热切,期待着这项“实验”。
是怎样的禽兽,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见时岁站着不动,崔元征让人去按着他,强迫他去做。
在碰到变异女性的那一刻,时岁崩溃了,他拼命挣扎反抗,抓破了旁边人的防护服,只为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没有听到那些爆破和巨响,没有看见骤然闯入的军部人员,也没有注意到崔元征被逮捕,整个冬眠实验室被连窝端掉。
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一直在反抗,用尽所有的力气,只想留住自己最后的人性和尊严。
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被他无差别地怒吼、推拒、撕咬。
可还是有那么一个人,不管不顾地抱住他,一声声地让他冷静下来。
死吧,一起死吧。
双手被限制了,他就咬上那个人的脖子,用泪水和唾液侵染他的伤口。
他做错了什么呢,这个世界要这样对待他……
时岁终究还是松了口。
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他不想杀人。
“没事了,我来了。”温暖的唇舌轻柔地覆盖上来,熟悉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安抚着他,“一个吻还不够吗?你不是说,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束微光。
是那双银灰色的瞳孔,是那个带给他希望的人。
一年后。
疫苗实现了量产,这场震动全联邦的感染事件,终于平息下来。
漆准将晋升为少将,时岁加入了环保局,以“药祖”的身份,成为了环保宣传形象大使。据说他们的婚礼,有着十辆环保车边放《好日子》边喷洒消杀泡沫的排面。
他们也去繁育中心做了登记。
宝宝已经成型了,还在繁育箱里。接受媒体采访的女医师透露,是个健康可爱的宝宝,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运气似乎特别好。上次有个工作人员穷极无聊,记录下了宝宝一天间歇性吐泡泡的数量,用这组数字买了彩票,结果就中了大奖。
由于现阶段不可能为了时岁一个人,让全体新人类注射疫苗,所以时岁还是保持穿戴特制防护服的状态,只是基金会将提供他外出自行活动的安全和经费保障,所以科研所也不再限制他的自由,但凡有漆延陪同,他们都会干脆地放他出去。
与此同时,周哲让各类媒体放出了有关“药祖”的科普,宣扬说药祖本身可以抵抗旧人类的一切病菌,自身携带的病菌可以无差别对抗变异种,并刻意将时岁令变异者恢复原状的事情描绘得更加具有传奇色彩。
那天时岁津津有味地看着关于自己的报道:
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天降异象,天空中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我们的药祖忽然从天而降,变异者的心脏宛如被一只温暖的神之手轻轻握住,那是古老文明所带来的智慧与力量,那是沉睡了一千多年的神秘启示……
是他,为我们带来的新的希望!
他就是自然界进化/退化的产物!
他就是变异种的天敌!
时岁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笑得直抖。
漆延问他笑什么呢,他笑完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我想去给需要的人送药。”
“什么?”漆延没听明白。
“我这段时间看了很多新闻报道和医学资料,发现有很多偏远地区长期遭受着变异种的威胁,那里的人过得很辛苦。”时岁说,“我想去帮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