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念(6)
见清辞没有接过,他终于抬头直视:“我替人抄书赚的,没告诉你和娘亲,不是偷的,哥哥放心。”
清辞凝视他的目光落在了簪子上,一把接过把玩着:“何时买的?”
阿陵收了手:“一……一年前。”
“一年前就想着我成亲了?”
“不,不是的……原先……反正就是给你的,当生辰礼,或是年礼,什么礼都好……”
“可我过生辰的时候,你怎么没送呢?”
“我……我忘记了。”
“是吗?”
“嗯。”
“阿陵,我累了,你回去吧。”
阿陵点了点头,临出门,回头又求了一句:“哥哥,明晨我帮你梳洗吧。”
清辞只冷冷回了个“嗯”。
阿陵穿过院子回了屋,再不舍终归要舍,哥哥的房间熄了灯,他终是关上了房门。掌上灯,走向床沿,被褥上的一团黑吓了他一激灵。定睛看是一只皮毛都沾湿了的黑色小奶猫。他拿了干的布巾想要替它擦干,却被它报之以“敷敷”声。
“我不是要伤害你,你还那么小,浑身都湿了,得了伤寒就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小奶猫似乎听懂了,灰溜溜的眼珠盯了他一阵,便自顾自的舔着自己的前抓,阿陵端过蜡烛,替它擦拭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前爪血肉外翻,似乎已经断了。
急忙找来了伤药,又拿着两个小竹片夹住了它的前爪。包扎前还好一通解释,深怕这小东西会反口一咬,让他满手开花。
小奶猫很配合,擦干了毛发就趴在他的枕边。
阿陵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外头的天开始泛起青色。小奶猫叫了一声。他即刻侧身对他做出噤声的手势。
“你乖,今日对我哥哥很重要,莫要吵醒他。”
小奶猫果然没有再叫。
阿陵如奖赏般摸了摸小奶猫的头:“以后我们在一处吧,相互依靠着好不好?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来喜,我家有喜,你便来了。”
阿陵知道自己睡不着,披了衣裳靠着墙,把来喜抱起,面朝则清辞屋子方向:“那是我的哥哥,他叫刘清辞,字正言,我这一生最……最爱的人”这个爱字,他声如蚊蝇,低到快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爱自己的哥哥,这是耻,不能言……
“他明天就要成亲了,我的嫂嫂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她叫李令月,是个天真烂漫之人,我还有个娘亲,不对,我有两个娘亲,现在的养我长大,我自己的娘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姓苏,我叫苏陵。来喜,往后你我一道照顾娘亲……好吗?”
小黑猫打了个哈气,自顾自睡得香甜。
待他再醒来,发现外头的天已经泛白,他猝然起身,昨天说好的要帮哥哥梳洗,幸好不算迟!
想起来喜,扫了一圈也没发现小黑猫的踪影,倒是方才那一下,扬起了本在床头的一张白纸。
他拾起:君兄今非吉。
非吉……非吉……
不管谁留的,只要是清辞的事,他便半分都不敢懈怠。来不及找来喜,收了那纸,穿了衣衫急急往哥哥房里去。
他打了水,敲了敲清辞的房门,原来他早就醒了。
清辞坐在桌前,屋里也已添置了给令月的铜镜,阿陵一丝不苟地替清辞梳着头,束起发,缠上红发带。
那根白玉簪静静的躺在桌案上,在等着人将他拿起,簪在主人的发间。
凌空的手抬了抬,还是收了回去。终归还是不死心:“哥哥……那玉簪……”
“不带了吧。”清辞说着,便将玉簪收入袖口。
阿陵“嗯”了一声,转身从床上取喜服,却发现了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
“哥哥,这香囊……”
清辞没有转身:“阿月绣的,流苏是她非缠着我帮他剪的,权当是定情信物了。”
“嗯,她手真巧……”阿陵抽下了一根流苏放入袖口,拿起了喜服:“哥哥,穿喜服……”
清辞起身,阿陵一件件替他穿上,系腰带时,二人贴的很近,近到又能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不知道怎么了,他竟有些意乱情迷,不自觉地朝他靠近。
“阿陵!”清辞别过头。
清辞的断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他猝然清醒,他这是干什么呀,大好的日子尚未出门就惹的他不高兴,哥哥对自己已经很忍耐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要不是腰带没系好,估计他能反手个自己两耳帖子。
“哥哥,对不起……”
清辞夺过腰带:“我自己来吧,可能这几天你累了,迎亲我自己去就好。”
阿陵低着头道了句“对不起”自觉离开了房间。
到了院里才想起那张纸,看着春意满面招呼着亲朋的母亲。纸上的事情还是不能跟她讲,万一有人恶意为之,倒是给这大好的日子添堵,不若自己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