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三天之后了。

意识恢复的时候，顾瑛还睁不开眼睛，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手脚也不听使唤，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自己的身边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

等终于积攒起力气挣开眼睛，就被光线刺了一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眼睛上面，帮他盖住了刺眼的光线。

“慢慢来，不要急。”手主人的声音低哑，顾瑛脑子蒙了一会才发现这是萧琮。

顾瑛被萧琮捂着眼睛，等适应了之后才被放开。

等见到眼前的人，顾瑛傻了。

吞了吞口水迟疑着说道：“你这是被谁打了吗？”

这话不是胡说，萧琮现在的样子实在是狼狈不已。

长发未束、脸色苍白不说，下巴上还带着一大块的淤青伤痕。眼眶下有着浓浓的黛青色，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你好丑啊。”顾瑛心中大概知道这人的狼狈和自己有关系。

萧琮一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拿着濡湿的毛巾，轻轻地帮他湿润干裂的嘴唇。然后才拿起干净的面巾帮他漱口洗脸，将人半扶起来靠在床头。

顾瑛看着他做完了一切却不说话，心里有点忐忑，这是生气了吗。

在萧琮站起身，看上去似乎要出去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萧琮一愣，回身看他，见到了他满脸的忐忑。

“我没生气。”萧琮叹息着又坐回来，摸摸他的头。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这几天重华宫的小厨房一直都温着专门的、软糯的药膳，就等着顾瑛醒来能吃。

顾瑛看他，眼神直白地问着：真的没生气？

萧琮摇头，慢慢顺着顾瑛睡得凌乱的发丝，“我没生你的气。”他从来都身不得生他的气。

顾瑛却觉得现在的萧琮不对，皱着眉不让萧琮离开。

幸好一直守在外面的内侍察觉到了屋内的动静，在知道顾瑛人醒了之后很快就带着加了药膳的白粥来了。

萧琮拿起白粥，慢慢地勺起一勺递到顾瑛嘴边。

白粥煮得软糯香甜，又加了药材，入口即化。顾瑛也确实是饿了，恨不得自己拿着碗直接灌下去。萧琮却避开他的动作，也不说话，一勺一勺慢慢喂着，只偶尔抬手用干净的帕子将顾瑛嘴边的粥擦干净。

顾瑛终于察觉到萧琮哪里不对了。

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紧绷，对顾瑛也轻手轻脚的，好像在对待一个珍贵却容易破碎的瓷瓶，小心翼翼过头了。

喝完粥，顾瑛觉得有了点力气，再次问起萧琮脸上的伤势怎么来的。

“没什么，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萧琮放下碗，将水送到顾瑛嘴边给他漱口。

顾瑛才不信他的鬼话，什么动作能撞到自己下巴青了一大片啊。

看着一直忙忙碌碌的萧琮，顾瑛忽然开口道：“我没事了，我在这儿了。萧琮。”

一直不说话的人忽然顿住，看向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然后慢慢将头抵在顾瑛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

“好，没事就好。”

得到他苏醒消息的顾家人很快就来了。

顾爹风风火火地进来，伸手将萧琮拨到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儿子，口中念叨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萧琮识趣地站起身将空间让给了父子俩，站起来的那一刻身形有些僵硬，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走了出去。

顾爹看着萧琮的背影神情也有点复杂，但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你这真的是吓死我了。”顾爹看着儿子瘦了一圈的脸叹息。

“对不起，爹。让你们担心了。”顾瑛拉着老父亲的手摇了摇，想了想，还是对着老父亲问出口：“........殿下的脸是怎么了？”

顾爹闻言表情吃味，“就记得你的殿下了是吧。”说话带酸，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十二万分的敌意。

顾瑛觉得有点稀奇，就听顾爹说道：“我和陛下一人打了几下。”

“！！!”顾瑛看他爹，“你们打他做什么！”

顾爹被儿子用控诉的眼神盯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这不是见到你的惨状嘛......”好家伙，好好的孩子跟着他出去，人回来就没意识了。他情急之下就一拳揍了过去，那小子也不躲着，直接挂了彩。

顾瑛不清楚这里面的玄机，没好气地继续问：“那陛下呢，陛下干嘛要打他？”皇帝不是最宝贝这个大儿子了吗？

说起这个，顾爹的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顾瑛，语气中有了点欣赏。

“因为你。”

“啊？”

顾瑛发生这么大一件事，皇帝是肯定知道的。

在得知顾瑛帮萧琮挡酒受了灾，皇帝心中也不免有些愧疚和高兴，心想这准驸马爷选的可以啊，忠心耿耿。这么想着的皇帝，溜溜达达地带着萧璜和一大堆珍贵药材就来了重华宫，一进门就见着了顾爹一拳将他家大儿子脸都揍青了，而且还不带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