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番外(64)
那个时候李皎并不知道许家败落,更不懂中宫废黜,兴许无知稚子尚能在心中留一些天家亲情。
立政殿三字金匾高悬,叫旁人看了心中难免便有些压迫。
李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听说临淄大旱,你可是为此事进京的?”
李皎点头,面上也露出几分难过之色:“整整半年无雪无雨,田地都旱死了,三个月前便颗粒无收,如今更是遍地饿殍。”
皇子封王赐地极有讲究,李皎是圣人的幼子,深受宠爱,自然分得的便是京畿外最为富庶的地方。临淄有大片丰田,佃户也多,本是不愁吃穿钱财的富贵宝地。
可天灾之事,实为难料。
李皎轻轻叹气,“我如今是藩王,不能在长安久居,这次也只是请父皇放三个月的皇粮赈济临淄难民……”
他的话没说完,两人便已经走到殿中了。
今日本是家宴这等开心的日子,李皎立刻收了声,面上又摆上了一副单纯的笑,朝着上首两个人行了礼,便被张贵妃亲昵地拉着入了席。
李裴就那样静静看着旁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甚至连一向严肃的圣人面上也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圣人,贵妃。”
他抬手一拜,生硬的声音叫殿中原本融洽至极的声音忽然一顿。
张贵妃先反应过来,朝着太子颔了颔首,原本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
“来了,”圣人抬眼,说话的声音仍是沉沉的,“一个家宴都让人三催四请,太子殿下好大的架子。”
李裴站起身,走到席上坐了,耳边听着圣人的讥讽之词,并没有说话。
方才因为他没到,桌上只有几碟干果茶点,无酒无菜,寡淡的很。此时殿中的内侍才堪堪取了酒壶来,摆上了四只金樽,瞧见桌上气氛压抑,又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张贵妃在宫中听说了太子与圣人之间的龃龉,自从半年前回宫后,每每面圣更是常有争吵之声,便知道李裴自然不会服软了。
她见圣人面色不虞,正要说几句软话缓和气氛,却不料被那位同样沉着眼的太子抢了先。
“叫圣人久等,臣自罚一杯。”
李裴端起桌上那只斟满酒的金樽,一饮而尽。
桌上人除了李皎之外都有些意外。
而圣人此时说不上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没说话,也抿了口酒。
那件事之前李裴展露出的性格十分温和恭顺,圣人也并非发觉;直到五年前李裴因为许家与废后之事,就在这座大殿上头一次顶撞了他,那时他才看清了,他这位储君性子其实极为刚硬,从来不会轻易对人低头。这么多年来圣人一度担忧,若李裴始终如此,这样的性格是否堪当大任。
可此时这一杯酒,却是李裴回宫后第一次低下头,说了“自罚”这样的字眼。
尽管是无关痛痒之事,却让圣人心底生出几分高兴来。
“儿臣今日本想与裴哥哥一同入宫,”李皎望着桌上那只空樽,忽然说了句。
“可惜裴哥哥不在东宫,想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才会来迟。”
李皎也举起了酒杯,嘴上说着逗圣人与贵妃开心的话,便将这杯酒了个半杯下肚,“父皇何必为这种小事生裴哥哥的气?”
李裴斟酒的手一顿,半晌,嘴角弯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张贵妃还在一旁应和,“阿裴毕竟是储君,日理万机;不像阿皎这样闲散,随便一个通传便能入宫来……”
李裴忽然觉得耳边有些聒噪。他记得母后搬入永巷那日,不知是谁放出的流言,说张贵妃马上就要封后,而他的储君之位也会因为许家一族的败落而被动摇,或许便要落在那位颇得圣宠的六殿下身上了。
李皎的封地是临淄,那里也曾是座王都,藏着千年的紫薇龙气。
而如今,临淄王回京了。
圣人听到李裴不在东宫,一双苍老却锐利的眼神便望了过来。
不在东宫,李裴去了何处便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了。圣人的眼中有些失望,其中更带了几分警告。
可李裴此时却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继续将酒樽续满,缓缓喝了一口。
“柯侍郎将圣人传召的圣旨颁去了质子府,隔得远,这才来得晚了。”
李裴的余光中,李皎在听到“柯侍郎”三个字的时候,刚拿起的那块梅花糕点因为手上不小心的用力,碎了几瓣,残渣皆落在了桌上。
“你说……他去了质子府?”
圣人将这句话再次复述了一遍,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以及恼意。
柯顺哲曾经的确很会揣测圣意,只是这一次——当圣人三番五次展示出对待太子的态度时,柯顺哲仍旧大张旗鼓地将太子行踪透露出去,便实在有些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