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番外(194)
于是这也让他有机会看见了接下来这一幕——
一位看上去有五六旬年纪的嬷嬷从含凉殿中匆匆出来, 手上提着个书笈,喊了声“三皇子!”
李容回过头, 脸上神色也缓了缓, 竟乖乖笑应道:“杨嬤。”
变脸之快,宁胥看得啧啧称奇。
杨嬷嬷走近了, 将书笈给李容背上, 又为他理了理衣裳, 这才问道:“云仙儿啊, 那位宁家的伴读还未到吗?要不然老奴先送您去弘文馆?”
宁胥猛地一愣。
云仙儿?
谁是云仙儿?
李容鼻间轻哼,低声说了两个字,只是隔得太远,说了什么没有传到宁胥耳中,但后面那句话却是没有收声的,在空旷的院中清晰响起。
云仙儿:“这些不懂规矩的世家子弟, 果真是欠修理……”
三皇子。李容。
云仙儿,李云仙。
宁胥被震得不轻,不论是这个名字,还是李容方才那恶狠狠说要修理他的语气。慌乱中他手中的《左氏春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了。
“谁在那?!”
眼看几人警惕地朝他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宁胥电光火石间竟做了一个极为惨绝人寰的决定——他当即躺在了那块太湖石上,闭着眼摆出一副睡沉了的模样,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那踩在花泥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宁胥的心提到嗓子眼里,他甚至在黑暗中能感觉到李容打量和探究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逡巡着。过了许久,李容似乎信了他装睡的把戏,嗤笑了一声,又将那词说了一遍。只是这次宁胥听到了,这是非常清晰的、也非常不屑的两个字:
“纨绔。”
是杨嬤将他摇“醒”的。
宁胥一睁开眼便见到李容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他,问:
“你就是宁胥?”
宁胥弯腰捡起地上沾了土的书拍了拍,塞回书笈里,这才朝着李容作了一揖,
“正是,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伴读了。”
李容皱起眉来,似是有些生气,又像是偏要摆出个架子来一般:“什么你你我我的,宁家没叫你对着本殿下要称臣吗?”
宁大人的确不曾在这方便对他多加叮嘱,宁胥早前更没与皇家的人打过交道,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却也多多少少被这位三皇子颐指气使的态度激出几分文人气节来,索性背起书笈,挺直了身板对李容道:
“人虽常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宁家世代清流纯臣,自然只效忠圣人和储君,我也只需对他们称臣。”
李容脸沉下来,眼睫飞快一垂,重新抬起来的时候却再次露出那份不屑嘲弄的表情来,嘴上重复了遍:“清流纯臣。”
可笑。
说什么纯臣,还不是捧高踩低,看不上他这个无人撑腰的皇子罢了。说白了,他进宫做伴读存的也是同样心思,不正是上赶着攀附他那些得势兄弟,想要在日后借着从龙之功在朝堂分一杯羹?
当日的早课要比往常迟一些,待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弘文馆,杜相已经到了。宁胥朝着首席看去,步子猛地一顿。
李容又嗤笑一声。
转瞬便见这位眼高于顶的伴读恭恭敬敬朝着杜相行了个大礼,又将手中小心握了一路的束脩奉上。
“学生宁胥拜见老师。”
宁胥的束脩遵循了孔孟时的古礼,只是简单的肉脯罢了,却比得宫中皇子们那些珍玩更叫杜相舒心。
杜相显然也是听说过宁胥在长安的才名的。兵部宁家的独子,太学中最为聪慧的学生,为了拜在他门下才入宫给三皇子为伴。弘文馆中向来授业不苟言笑的少师竟破天荒笑着将宁胥从地上扶了起来,虽未多赞赏什么,可这份礼遇却仍是被旁人看在了眼中,当即变了味。
李容蹙了蹙眉,那“捧高踩低”的印象外又多加了一条:巴结谄媚。
三皇子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总是不免往坏处揣测。尽管在接下来的几日中他渐渐发觉这个宁胥的学业当真是拔尖的,不论是功课还是堂中问答,向来出色。可此时再想起当日他那句“只对圣人与储君称臣”,三皇子心中很是沉郁;又想宁胥每每下学后便匆匆出宫,摆出一副对他的含凉殿毫无兴趣的清高模样,则令他更为恼火。
“旁人的伴读也如你这般?”
李容手指了指那几位跟在其他皇子身后亦步亦趋小心奉承的世家子,看着一只脚正要踏出弘文馆的宁胥,道:“我这是找了个书童,还是请了个大爷?”
宁胥不明所以:“那三殿下想我如何?”
“做个称职的书童,日后的功课,你帮本殿下写。”
宁胥怔了怔,而后拿一副“不思进取”的眼神将李容上下扫了一番,却问:“老师若是看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