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95)
若非肖桃玉自持身份,恐怕已经开始伸手擦口水了。
“毋庸门的道长们吃素,后厨也都忙着准备素馅的东西,但秉玉仙山又不禁止食荤,我就趁着乱捏了几个肉馅的。”他道,“你昨夜一直在外,如今定然筋疲力尽,若不好好吃一顿饭,怎有力气继续伸张正义?”
说得轻飘飘的,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话,仿佛他们已经相处了许多年。
她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见顾沉殊难以掩盖的疲累,温声问道:“可顾公子也在得意楼守了一整夜,对付那些直攻酒楼的精怪,应当十分不易吧?”
“这有什么大不了……哪比得上舒坦的吃一顿饭,怎么样,好吃吗?”
白雾蒸腾之间,她在朦朦胧胧之间看见了那人的笑容,又灿烂又温柔,和四年前如出一辙的勾人心魂。
肖桃玉怔怔的看着他。
这位清高的秉玉弟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得——
这人间烟火,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还是除了师尊与白露外,第一次有人给她开小灶,且开得肖桃玉十分心满意足,笑意不由自主的浮现而起,眼睛里都快闪出小星星来。
她太喜欢顾沉殊的温和熨贴了,虽然此人八面玲珑、斯文儒雅,待谁都是和善可亲……
可肖桃玉尤其喜欢他仅限自己的好。
就在此时,言无忧端着一屉包子走了过来,边走边问:“桃玉,你见到的那狐妖,究竟是什么身份?”
☆、掌柜
言无忧自然而然的撩袍坐下,应云醉也嬉皮笑脸贱兮兮的凑了过来,四个人便正好将小方桌给围了个严实。
“师兄。”肖桃玉颔首,“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同你们讲”
言无忧咽下了一口包子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皱眉道:“那孽畜可有为难你?”
肖桃玉面上僵了一瞬,很快摇了摇头:“没有,狐妖受了伤,也不像是要主动进攻人的样子。”
顾沉殊手上微顿:“桃玉……”
她对上了那人深感疑惑的视线,轻轻眨了眨眼,小扇似的鸦睫忽闪了一下,卷携而来的笑意倒有几分生动。
看样子是根本不愿将落水之事说出,顾沉殊料到她自尊心颇强,也不好扫了小姑娘的面子,便无奈的悄然叹息了一声,也不去提了。
看穿一切的应云醉自然知道顾沉殊待肖桃玉与旁人不同,但见小姑娘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加之其身份上的桎梏,实在是难以分清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对谁有意思。
他嘟嘟囔囔的道:“有点意思。”
“先前我与桃玉,各断了她一尾,狐妖元气大伤,昨日毋庸门的诸位又将残党扫净,”顾沉殊缓声道,“想必近日来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肖桃玉立刻应声道:“不错。”
“这狐妖名叫花重棂,是青丘身怀辟邪之能的狐狸,修行不易,可她如今却自甘堕落,与山中嗜血成性的妖孽为伍,这才损耗修为至此,否则,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斩了她两条尾巴。”
此处隐蔽,得意楼中人也都是各忙各的,几人说起话来倒也方便。
“哎,不是。”应云醉吸溜一下将最后一口面条送入口中,一片香菜不偏不倚挂在嘴角,“她为啥堕落了?青丘那地儿我听说过,不是说住着很多神的吗?”
肖桃玉垂下眼帘:“最初得知狐妖之乱的时候,顾公子猜测花重棂是为情所困,我觉得……是真的。”
应云醉呆了呆,囫囵抹了把嘴角:“先前听闻狐妖多情,想不到真有这回事?”
肖桃玉蓦地回想起曾在藏经阁翻看过的《百妖录》,道:“青丘狐辟邪,涂山狐掌姻缘,应兄说得当是来自涂山的……”
啪嗒一声,众人顿时哑声,言无忧道:“抱歉,筷子掉了。”
见人脸色不对劲,肖桃玉悻悻的缩了一下,决定还是少在言无忧面前提起狐狸。
顾沉殊顺势找了个话头,道:“为情所困?那这么多天来花重棂一直绕着得意楼打转儿,难不成是为了……”
他话音未尽,视线便飘飘忽忽的投向了那半躺在竹编摇椅上的掌柜,那人长腿一翘,眼皮一垂,悠哉悠哉喝着小二送来的茶水,并且捧着账本指点江山。
顺带还能眼波风流的调戏一下夫人:“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这么标致?”
谢芊芊:“……滚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丁向北的身上,肖桃玉压低了声音:“我猜,也应当是丁掌柜。”
这下应云醉彻底懵了,最开始还乱七八糟的嚷嚷着:“不能吧,这也太扯了点……”
然而丁向北肆无忌惮的就要揽夫人入怀,要不是面红耳赤的谢芊芊给他一巴掌,指不定他便要在出家人面前伤风败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