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47)
当然了,肖桃玉也不知怎的,一见到顾沉殊,便不由自主的滋生而起一阵阵的逆反,将那繁冗的门规忘掉了一大半,似是一个叛逆期来迟的小混账。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四相卷拓启动之前,她的一切行踪都是可以通过秉玉仙山上的流光寒潭窥见的。
“桃玉这一下山也有小半月了,不知此刻走到哪里。”
慕渊真人今日心情甚佳,便与秦鄂长老乘兴而来,到了后山的流光寒潭处,广袖一挥,那深不见底的潭水便瞬间凝结,转眼化作了寒光熠熠的一面巨镜,他纳罕道:“竟然还能结阵?”
“掌门,这可真不是我说你,你在白芸锦精魄里偷偷放了那样的好东西,也不告诉桃玉一声,指望着她去猜,要猜到猴年马月去?”秦鄂手上拿着一个啃了一口的苹果,一笑起来见牙不见眼,“还什么天选之人,你想给她找队友,条件也不必如此严苛吧?这世上能有几个人,一出山门就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慕渊真人性子比谁都倔犟,是万万不可能直接告诉徒儿自己对她有多好的,他嫌弃那样太肉麻,冷声道:“闭嘴。”
秦鄂识趣的闭了嘴,看到了流光寒潭幽幽的发出了光芒,耀眼到有些刺目的光辉之间,终于浮现出了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戒律长老正张开狮子大口,气吞山河的打算一口咬下大半个苹果,谁知看见了什么惊险刺激的场面,就那样硬生生僵硬在了张嘴的动作上,双眼瞪得犹如铜铃。
慕渊真人原本就冷清寒冽的神情,也在那一瞬间,结了冰碴儿。
因为他们正好就看见了肖桃玉仗义出手、抱着顾沉殊腾空而起的瞬间,紧接着便是郎情妾意、脉脉含情,气氛暧昧得让旁观者都咋舌。
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二人自己都不知的微妙神情,让这两位德隆望尊看得一清二楚。
年过花甲的秦鄂长老默默的想:“掌门年纪大了,看年轻人卿卿我我好像不太合适。”
他一把丢了苹果:“怎么回事!?桃玉下山搞对象去了……”
要知道这师徒俩修得可都是绝情断爱的道,肖桃玉如今这般,这无外乎就是破了戒。慕渊真人神情几经变幻,才道:“去给我打听一下,这顾沉殊,究竟是什么人。”
“顾沉殊嘛,小有耳闻,据说为人比较低调。”秦鄂细细一想,“掌门你应当记得啊,四年前拂梅门谴派弟子前来修学,顾沉殊就在其中,试炼出错的时候,他和桃玉一起被关在了禁地里。”
秉玉仙山、拂梅门和毋庸门并称人间三大门派。
秉玉求仙问道,拂梅舞乐双绝,而毋庸门,则是清一水儿的道士。且三家渊源颇深,开山掌门是同生共死的结拜兄弟,号称岁寒三友,便分别给各家门派的纹饰定为了松、梅、竹。
秉玉初代掌门自创了无数实用有效的小法术,无论除祟还是日常生活,都能用得上,三家门派商量了一下,为了保持情谊,且能在战时法术相通、彼此辅助,便每年派遣弟子来秉玉仙山学习三月,过了数百年,这个传统仍然保持。
拂梅门和毋庸门的弟子来去匆匆,人数众多,谁又会记住呢?
慕渊真人眸覆冰霜,却道:“我知道,但这些还不够,将此人最为详尽的身份……给我挖得清清楚楚。”
秦鄂悄悄白了那人一眼,心道,这师尊当的,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弟子安危,任由她下山飘荡,可如今找了同辈之人,不还是放心不下?
这偷偷摸摸的一个白眼未能逃过掌门的慧眼,他道:“你看我作甚?”
“不干什么不干什么,这不是想着到时间了吗?”秦鄂抖着花白的胡子,拽了他一把,“去松风阁用膳,走走走!正好我托人从山下送来了几坛美酒,一起啊!”
然而酒过三巡,慕渊真人却忽地后悔和秦鄂一同吃饭了——
“哎呀——!!”
秦鄂长老吃饱喝足拍拍他那又圆了一圈的大肚子,十分不雅观的打了个嗝儿,醉醺醺道:“掌门你想开点,女大不中留,现在这事儿也没办法呀,到了这个岁数,弟子们都蠢蠢欲动的想花前月下,这也没办法,这就……自然规律嘛!”
“掌门您说,就这十七□□,二十来岁的年纪,谁不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是不是?对不对?我当年就没有,想来属实有点可惜。诶掌门,你长得这么俊,有不少仙子都想攀附你一二,要不你看看情况,结个道侣吧?”
“你这么多年,又当爹又当妈,累个半死,该为自己考虑一下老年幸福生活了!”
“……”
慕渊真人手上微微一顿,酒水沾到了雪白的衣袍,洇湿了两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