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3)
“搞什么鬼,大家都上桥作甚?有何好看?”有弟子悄悄瞥着不远处,对暮遥低声嘟哝道,“不过这掌门唯一的徒弟是嚣张啊,说话做事都和掌门好像亲爷俩儿似的。”
暮遥闻言,眼眸缓缓眯了起眼,攥紧了拳,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唯一弟子……哼!”
另一人也凑上前来:“那又如何?掌门当年收了四个徒弟,个顶个是英豪,尤其是为首的肖烽,只不过多年过去,物是人非,掌门也是矬子里拔大个儿,伤透了心,才挑了肖桃玉当关门弟子的。”
“哈哈哈,人家肖烽当年要不是被妖女迷惑了双眼,如今都当上掌门了,他若是那天降秉玉的神仙,这肖桃玉不就是天降秉玉的小煞星了?可别忘了,她十岁之前,秉玉仙山日日被妖物侵扰,我估计都是她招来的……”
议论声愈发嘈杂了起来。
“我看啊,慕渊真人是打算将肖桃玉按照肖烽的模式来培养,试图再养出来一个惊才绝艳的‘肖烽’来!横竖想要个替代品而已,只可惜……啧啧,虽然都姓肖,但是英雄和狗熊怎能相提并论?小姑娘又能成什么气候?她没这个命!”
弟子越聚越多,大家看似都在桥上闲走和观测山水,其实一个个眼睛都长在了肖桃玉的身上,惹得岸边的村民们一头雾水。
暮遥盯着河水,似笑非笑的冷声道:“你说谁是矬子?又说谁是‘小姑娘’?”
其他弟子意识失言,纷纷闭了嘴。
要知道当初暮遥可是走了后门想拜慕渊真人为师,结果当场便让人给拒绝了,声势浩大的带着家族来,卑微无比的退而求其次,当了长老满冰心的入门弟子。
原本这师姐妹就不对付,这件事更是横阻二人心间的刺。
肖桃玉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淡声道:“山下除祟,原来如此清闲,清闲到拿着雇主的银子嚼舌根。”
弟子们不情不愿的作鸟兽散,他们也不愿坏了秉玉的名声,各自赶紧去观山测水,确定布置禁制的方位。
纤长的手指攥着围栏,关节用力到颤抖泛白,最终,肖桃玉松开了手,平复了起伏的心绪。
替代品……
这些年,肖桃玉便是在这三个字里长大的。
她总有一天要向同门们证明,她是肖桃玉,而非十八年前的肖烽。她要带着师尊的期望和秉玉仙山的剑术,守护这山河人间,在天地间闯荡出自己的名字——这是肖桃玉此生所求。
肖桃玉管不得同门们或是惧怕或是鄙夷的眼神,如芒在背多了,也就习惯了。
清修数载的敏锐直觉告诉她,一定要走上桥来看看。
果不其然,从踏上这桥的那一刻肖桃玉就发觉了不对劲儿,自桥头到桥尾,好似有一种怨念极强的东西在盘桓,耳边也隐隐有某种翕动。
让人感到不安。
白靴跺了跺,肖桃玉似乎感到了什么,微妙的挑了一侧的眉,而后,又冷又薄凉的目光投向了桥下观望的张有才。
那厮毕竟是村长,即便让这小弟子给看得浑身发毛,也硬着头皮上桥了——怕什么,这不是有一窝白花花的修士么?他花钱雇人,出了事他们就必须保他!
满面堆笑,问道:“肖姑娘,您在这桥上观山测水,不用纸笔法器记录么?可瞧出什么来了?”
肖桃玉的眼神总是很淡,若即若离,看不出滋味儿和感情,但一旦被她盯上,便有一种锁死在她视线牢笼之中的感觉。
她道:“桥下有东西。”
村民们脸色纷纷一变:“有东西?有什么东西?!”
张有才吓得两股战战:“啊?……啊!?”
“是好像有东西。”肖桃玉见状,将话锋一转,大喘气儿似的补充道,“您也说了,我除了一把剑之外,便没带法器了,或许不准。”
前来迎接的村民们即便都是壮汉,但也挤了过来,好似觉着在修士身边更加安全。
暮遥自诩功力比肖桃玉高深,她从那经过,半分异样也无,怎的这肖桃玉过去,身上就背着一把冷冷清清的玄铁剑,没有任何仙门法器,便发觉不对了?
“胡说八道!”
她酸溜溜的横眉道:“哪有那么多事?你这么多年也没怎么下过山,如今随我的队伍出来,就算是在山脚下的村落,也可别乱跑,丢了没人找你。”
其他弟子基本都以暮遥马首是瞻,一个个架秧子起哄,大有排挤人的味道:“就是啊,没把握的事儿就别乱说。师姐,山水测好了,我们进村吧。”
“你听见了没有?”暮遥无视其他人,硬要问她。
肖桃玉往那一站就很有风骨,即便嘴上说着“或许不准”,但是总带着一股子令人信服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