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14)
顾沉殊弯起眼眸微微一笑,道:“方才之事,得罪勿怪。”
肖桃玉出了奇的脸皮薄,闻言又想起自己埋在人怀中的窘迫情形,面上腾地一热,再一转眼,顾沉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抬手一接,一瓣红梅轻轻落在了她的掌心。
“我终于……”
“又遇见你了。”
手有古琴,簪缀红梅,浊世公子,名曰沉殊。
☆、受罚
秉玉仙山。
仙鹤齐飞,彩霞萦回,此处已是直上千尺,远离红尘,来来往往的弟子皆是松纹白衣,背负一剑,何等风流飒沓。
“嗡——”
巍峨雄壮的临风殿殿顶之上,晶莹剔透的巨大八瓣莲花在半空之中上下浮动,好似浑然天成的上古美玉,又若百丈寒潭之中终年不化的玄冰,带着古拙质朴的纯粹,溢彩流光,气魄轻灵。
其左右两侧各自幽幽漂浮着一把仙剑,名唤“云曦”,正是仙山的镇派之宝,剑身修长若仙鹤引颈,霜刃如冰,又似松叶轻颤,护手之上蜿蜒而起两道雪白龙骨,带着荡平魔邪的凛冽霸道。
这两样灵物相辅相成,悍然悬在临风殿之上,成为秉玉仙山最为强悍神武的防线……
两百年前阴间鬼王纳兰千钧暴起,一夜之间释放万千亡魂,大杀人、鬼、仙三界,实力最弱的人间尸横遍野,血流如注,秉玉近乎灭门。
那时,而立之年的慕渊真人手执云曦双剑,以一己之力,凶悍决绝的鏖战数日,先是用镇魂铁锁将小鬼王纳兰千钧降服,再是肃清人界,在秉玉山设下禁制,以护门派,此禁制便是这八瓣玉莲了,名曰——“白芸锦”。
……百年威名已成,鲜少有妖孽敢主动上门寻衅,日夜消磨,这两个流光阵阵的仙物如今最大的作用就是充当秉玉仙山的门面。
此时,两个如云白影就直挺挺的跪在大殿前,跪在这俩“门面”下方,一人剑拔弩张,一人云淡风轻,周围还稀稀拉拉的围着一些看热闹的弟子。
肖桃玉眼看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从临风殿推门而出,不等说话,身边之人便抢白道:“秦鄂长老,山脚下红菱小镇邪祟已除,下山十二人,归来十二人,无人员伤亡!赏金由村民奉上,已经登记在册!”
与此同时,一封印着松纹的小小信笺泛着灵气,飘摇而上,飞到了那长老的手中缓缓落下,每次有弟子去斩妖除祟,回来便会写明来龙去脉,交予自家师父或是戒律长老观看。不等看,那人便扯开了洪亮嗓音:
“好!做得好!”
“不愧是我秉玉的弟子,那些邪魔外道能奈我何哈哈哈!”
留着络腮胡的秦鄂长老样貌凶悍,刚正严明,说一不二,故而主管门中戒律,但他性情过于洒脱豪放,说话也是心直口快,与仙气飘飘的秉玉小有不符。
“打得好,打得妙!那些小妖小怪也敢在我们山脚下造次!”秦鄂长老年过花甲,身材早已走样,虽是威严仍在,但纵情大笑之时,腹上圆坨坨的肥肉乱颤,“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们秉玉最不缺的就是盖世大侠,当年的妖龙,不都被我们的弟子给斩杀了吗?龙骨都铸成了法器封在剑上,那些没眼力见儿的妖精,还真是不要老命了……”
弟子们有憋笑憋不住的,扑哧一声。
就这一扑哧,将秦鄂长老从意气风发中拉了出来,他扫了一眼俩并排跪着的,便发现端倪,浓眉一横:“你们俩跪在这儿又是怎么回事?谁又把谁给打了?”
像是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暮遥面色一僵,不悦的抱剑道:“不是的长老,弟子举报肖桃玉自作主张,擅自离队,知情不报,不由分说直接炸毁安泰桥,还任凭邪祟掳走张有才。”她扭过头去,美目微凛,“此事经过,大家都看见了。”
秦鄂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摩挲着信笺,来龙去脉,他自然知道。
只是这小弟子任意妄为,未免太像那个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掌门了,可看着眼前傲骨嶙嶙不折分毫的小姑娘,他眼神复杂,好似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肖桃玉浓如小扇的睫毛掀起,无人为其申辩的落寞一闪而过,她眼底是一片清明:“长老,弟子并非知情不报。”
“而是水鬼初现之时,夜色已深,弟子的居所又距离旁人甚远,念及队中有年纪尚轻的师弟,前去通报恐生变故,这才……”
“我呸!”
暮遥啐了一声,功劳和风头都让人给夺了,心中大为不快的道:“肖桃玉,你说的好轻巧,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我看你这不过是为了显得你有能耐,是掌门的亲传弟子罢了,你不就是个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