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100)
谁知那刚一走进去,漫天的红色纱幔兜头而下,好像成婚了一般。水雾蒸腾、香气萦绕之间,他拔剑迎去,瞬时便将暴雨梨花似的红纱斩成一片片,花瓣似的纷纷扬扬。
而就在这时,便看见了未着寸缕的香艳画面,惊慌失措的季清婉正试图捂住胸前和腿间的红纱。
……可是谁让我们言大师兄斩得太碎了呢。
言无忧瞳孔骤缩,眼前的活春宫还是当道士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僵滞片刻,在做出反应之前,耳根和白净的脸颊齐刷刷的灼烧起来,肉眼可见的绯霞乱飞。
这木头脑袋的道士成天就知道抱着长剑,背着葫芦,捏着符咒,收收妖怪,驱驱小鬼,从来都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非……”
“非礼……非礼!”言无忧惊恐万状的喃喃了起来。亏他还是毋庸门大弟子,众人说他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沉稳有谋,此刻却是一路捂着眼睛后退,撞到门板上便如同大姑娘似的紧紧闭眼。
季清婉扯过一旁的衣裙,随意裹了裹,反倒一片旖旎。她眨巴着眼睛,生的乖巧可爱,笑得竟促狭,非要看人面红耳赤的模样:“你说我非礼你,还是你非礼我?”
他舌头打结,可谓百年难得一见,先前杀妖的英气荡然无存:“自然是、自然是在下……自然是在下,误打误撞,惊扰了姑娘,我罪该万死。我以为此处有妖,可是……”
季清婉丝毫不退,只痴痴凝神望他,眸中有几分泪意,却不是被他吓的,那是一种动容的神情。她只觉得言无忧很可怜,青年微微下垂的眼角挂着一颗泪痣,却生生被一身仙风道骨、游侠正派的架势,给磨没了那些柔软意味。
她声若蚊蝇:“你究竟还要受多少苦?”
“姑娘……姑娘说什么?”
“没什么!”季清婉更加凑近了些,若不是言无忧躲着,恐怕那粉嫩唇瓣都要亲上去了,她很是无辜地道,“唉,看都看了,还能如何?”
言无忧紧紧闭着双目,眉头皱得死紧,整个人都快长在门板上了:“我自然应当对姑娘负责到底,是杀是剐,我都任凭发落!”
“好啊好啊!”
季清婉拍手叫好,这么一拍衣物没了拉扯,又软趴趴掉了下去,谁知这时言无忧怂巴巴的睁眼,又让她给吓了个魂飞魄散。
她不似寻常姑娘那般含羞带怯,而是大大方方的道:“那我们公平起见,既然你看光了我,就把衣服脱了,我也看看你不就好了吗?”
言无忧这辈子厉鬼不怕,妖物不惧,偏偏被一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姑娘逼得无路可走,他几乎窒息了:“……不可,我真的不可。”
“那你就走吧。”季清婉道,“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这也不可!”他急出了一脑袋汗。
季清婉有些恼火了,她天生就嗓门大,说起话来十里八村都要听见了:“这也不可,那也不可,让你走你还不走!那我就脱你衣服了!”说着便动起手来,一把就扯开了那人的衣领,露出了一个月牙状的胎记。
言无忧风度尽失的嚎叫一声,拔腿就跑,一口气回了毋庸门,脸都是涨红的。
……
当然了,言无忧自然不会将这件事的细枝末节将给他们听,基本上挑了无伤大雅的说了出来,饶是如此,还是被几人给笑了个底朝天,他额头青筋暴起,踹了一脚趴在桌下狂笑的应云醉,怒道:“滚起来。”
季清婉一双大眼水汪汪的:“言无忧,我们成亲吧?”
不过眼看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要以死请罪”,她连忙话锋一转道:“……算了,我不会和你计较的,你也不是故意的,何况你真的看见了几眼?我季清婉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嘞!”
言无忧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他垂眸好半晌都不说话,季清婉忍不住道:“你为何不说话?”
“……我说不出。”
“那你为何叫言无忧,不叫言无语?”
“……”
“噗嗤……”肖桃玉忍无可忍,见言无忧看向她,连忙恢复了冷得掉冰碴的表情,“对不起师兄。”
顾沉殊摇摇头,心知他这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我……”言无忧忽然起身,对季清婉深深一礼,“对不住季姑娘,昨日之事,今后我会慢慢偿还,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请你……不要难过。”
季清婉没心没肺的道:“我不难过啊,见到你挺开心的!”
言无忧属实让人给堵得说不出话来,见季清婉似乎真的没事,没有寻常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症状,便匆匆和几位友人告别,回毋庸门复命去了。
临走时,他从怀中摸索一番,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便将今早凉无边给他的山竹递给了季清婉,勉强消除一些心中的愧疚感:“季姑娘,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