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渡山河(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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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北门朱雀门是宫廷禁军的重地,据有了这里,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宫廷的兵力,辛襄知道这个时候他来叫北门纵然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开门了,他也没有停留,直接沿着城墙根纵马,以期寻找突破的入口。
王庭宫闱周回十五里,横长四里有余,纵长三里,打马绕墙而过,于辛襄也就是一炷香的时辰,临到王庭东门落子门的时候,他赫然见一小队步卒正守着宫门!
一时间,他心中狂喜,暴风一样地急扑了过去。
谁道那步卒看到一骑冲来,居然快速地在门前结队,并列长枪——他们认出了这纵马之人是公子襄,居然不退不让,几丈外高声叫问,“敢问公子此时进宫为了何事?”
辛襄十几年住在王庭,从不曾被禁军拦过路,他也知道此时这些人已是李代桃僵,十有八九是父亲手下的兵士,一时间更是怒不可遏,喊道,“别挡道!给我滚开!”
说着手上不留情面,风驰电掣地就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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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群守卫居然分毫没有被他身份气势所压,训练有素结住长矛,居然合五人之力挡了上来!而胭脂的下盘早有另两人攻来,胭脂前腿被一棍横扫,吃痛地长嘶了一声,踢蹬着连退几步,险些把辛襄摔了下来!
“住手!”
不远处,辛襄忽听到熟悉的高声一喝。
他扭过头去,只见一人一马,他蓦地一喜,宛如找到帮手一般脱口道,“齐二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压阵,随我冲进去!”
然而守卫们看到齐二,却一反常态地收了兵刃。辛襄一时怔忡,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局面,只见齐二缓缓打马停在自己面前,缓缓地站到那些守卫的前面,朝着他举起了刀鞘,横刀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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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襄瞧着他,一时间的难以置信,教他口敝唇干。
齐二却不动如山,率先开口,道,“公子,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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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襄的脸颊狠狠抽动了两下,那一刻,他身心俱寒。
他问:“是我父亲让你守这落子门,防着我的,是吗?”
世人皆言济宾王战场上算无遗策,辛襄何等何能,原来自己这样一个微末的角色,父亲竟也如此防他,为他安排好了一连环的计策。
辛襄的眼神如此痛切,齐二于心不忍地避开了目光,轻声道,“……臣不敢妄言。”
冷风之中,辛襄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事从紧急,他也不想跟他纠缠,策马逼上前一步,轻声道,“你守门也好,省去我许多麻烦……教他们让开——”
“公子!”
“齐策!”
人喧马嘶间,辛襄猛然大怒,他一把抓住齐二的衣襟,咬着牙低声嘶吼,“我不管你知道多少!我父亲又是怎么吩咐你的!他领兵已经进去了,我再迟一步,今夜宫廷不知道要酿成怎样的大祸!你想做千古的罪人吗?还不快让开!”
辛襄如此胁迫,齐二眼中却毫无惧色,他伸手紧扣住辛襄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望进辛襄的瞳孔,逼视道,“公子不必怕我被人蒙蔽,我与父亲早已投效王爷,今日之事我全盘知晓,今夜王庭会发生什么我也自然清楚!”
这咄咄逼人的一番言辞,辛襄惊呆了,完全的大惊失色。他翻手握住齐二的小臂,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握碎,不由恨声问道,“齐二你疯了不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难道也想学那乱臣贼子,弑君谋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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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襄一连三问,最重莫过于一句“弑君谋反”!
这四个字就仿佛一把淬厉生硬的刀,压着重逾千斤的罪名,一刀劈开了今夜所有的体面与矫饰!
辛襄原不想说,可他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父亲剑指宫城,夜袭宫禁,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替他文过饰非!可齐二不一样,他并非主谋。一夜前,他齐策不过是神京城里磊落骄纵的少年,可今夜始,他若背上了这名号,便是要压得此生再也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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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襄深望他一眼,逼问道,“瞪我做什么?我冤枉了你不成?
“——谋乱犯上的命令你也要听,你不思劝谏你父亲,还跟着助纣为虐,看看你现在的所为,无君无父不忠不义,与造反还有何分别?!”
可齐二只迟疑了一瞬。
下一秒,他忽然放声大笑,直言道,“是,不冤!没有分别!”
他猖狂的笑声刺破了宫禁沉静的夜幕,他竟傲然道,“我齐家一脉祖上三代帝师,开国之臣功勋无数,从来只知对真正的雄主俯首称臣,若将来一定要辅佐一位君主,我希望效忠的是您,而不是那个不堪大用的辛鸾!如今天衍帝垂垂老矣,雄心尽失,济宾王平乱开国,功劳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