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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渡山河(21)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阅读记录

可能这个主意况俊家打了很久了。

辛鸾眼睑低垂,此时有些忍不住,说一句,“况俊大人错了。”

君臣奏对的时候,明明是没他这个十五岁的太子说话的余地的,但是辛鸾想着反正现下是私下宴会,辛襄不方便说话,也就只有他能说话了。

“大人说明堂身兼数职,我不同意,我在明堂求学数年,对明堂很了解。父王五年来不曾在那里布政;巫觋祈祷留了后殿西苑,平日不与学生发生交集;举行宴会往往是举国同乐之时,学子正当休课;选拔武士也只有今年新制武规,参加的也多是神京、明堂学子。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学子上课约计二百八十日,齐大人既然说明堂规制过大,物尽其用难道不好吗?而大人所说的这些特殊情况,一年不过五十日,难道为了这五十日,神京就要多盖上两大高楼殿宇?”

天衍帝与太子都不是奢靡之人。况且辛鸾心思不多,只觉得这明堂身兼数用那简直再好不过,不想上学的时候,可以趁着国家大事一歇好些天。

·

幡罗旗盖,璧瓦朱甍。外间传来“祥瑞”的声音,原来是降起了大雪。

冬官有大司空谭建元,主缮修、功作、园苑之事,掌屯田,水部掌航政及水利。

谭大人一脸刚直:“太子玩笑话了。高楼殿宇并非都要日日征用,国之重器,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卫国轩辕氏不曾有陛下功德,仍修建殿宇敬天诵圣。既然卫可以建大屋无数,为何天衍不能?”

“大人也说了卫建大屋无数……”

辛鸾嘴巴里的樱桃萝卜还来不及咽下去,闻言只能简洁,“所以卫不长啊!”

这一句,把所有大臣都逗笑了。

辛鸾樱桃口、尖下颌,一脸还没长开的孩子气,仿佛在说什么无忌的童言,而谭建元被这么一回怼,脸色顿时铁青。

天衍帝于御座上放下手中金杯,责备了一句,“太子胡闹。”

辛鸾闻言唇角的线条立时收了,放下碗盏,扁着嘴正襟危坐。

天衍帝抬眼看向群臣,深表赞同地点头,“北境大捷是家国大喜事,诸位大臣想着兴建土木扬我国威,孤何尝不想着起一座殿宇庙祠来承天行化、彰表忠烈?”

静寂中,灯火通明的长信宫中每一声的钟磬声都清晰可闻。

刚刚提议的臣子紧张又兴奋地攥紧了五指。

天衍帝缓缓道,“神京南郊有十顷的香火地,今拨国库金铢千两,可设北境忠烈祠,用来追念这次北伐而死的十万将士。”

他目光转向谭建元,无形中有那种笼盖四野的气势,“工部缮修是谭卿做熟的,这次还是由你负责,不过记得不要用明堂那样一马平川、独殿建筑敷衍孤,这忠烈祠内不管你如何设计,楼中要立一大牌位——十万将士,他们死在家乡以外的地方,都是卫国尽忠而死,所以无论是有名的、还是无名的,都要刻在碑上。竣工之日孤会亲自拈香礼拜,之后文清源为庙官,春秋两祭,不得延误。”

听到天衍帝要起高楼做忠烈祠,一瞬间,臣子的脸色又是一番变幻莫测。

而天衍帝只做不见,宽和道,“至于臣工所说的扩建宫苑、另建宴饮、比武场所,这就不必了。你们的心意孤心领了,只是一座宫殿一拨就至少是千万两,进料、开采、征徭役杂事繁多,北境战乱的灾民还需要休养生息,侈兴土木最劳民伤财,这几年才将养出来的国力还是再养养罢。”

·

天衍帝一番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既给了臣子的面子起高楼,又轻飘飘挡了繁重王氏宫廷建筑。

殿中一时无话,全部屏息着。

屏风后面一曲止歇,乐师休整的间歇里,户部堂官步安宜下首忽然出列。

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见他展袖拜倒,道,“陛下既如此说,那臣要喊冤!”

他一声低吼,把整个本来十分安静的大殿震得一颤。

天衍帝缓缓盯住步安宜,“卿为谁喊冤?”

步安宜抬起身,“为陛下冤!为天下冤!”​

济宾王上首笑他冠冕堂皇,不屑问道:“冤在何处呢?”

步安宜膝行两步,朗朗而言,“冤在臣每年的堂口拨出三千万两防御北境狱法山工事,去岁却在狱法山却被人冲破关隘!冤在中南北都是赋税重地,每年约出税银四千五百万两,唯独北君所辖的北境结算的账单和预算的单子不合!冤在陛下敬天修身,富有四海,平日卧不过一榻,服不逾八套,修建宫殿还要多方考量,偏偏北君境内敛珍稀之物,外贪赋税工款!”

这陡然出现的转折让辛鸾倒吸一口气!

他如何都想不出只是修个宫苑的事儿怎么就牵扯到了已经死透了的北君闾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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