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渡山河(200)
百余人十一番将士忽地以重拳击打在左胸铠甲,马刀一立,齐声大喝:“卑职等——恭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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垓心之中,约定的辰时三刻,济宾王先至一刻。
他胯下的是一匹神俊威严的青骊马,随性的无人分别是辛襄、齐嵩、公良柳、齐二和赤炎二番的主将史征,这五人胯下的皆是深灰色半点吗,骨架略小于青骊,蹄口鲜亮,毛色整齐。
从南阴墟丧仪大典以来,十一天过去了。
辛涧做了十一日的帝王,几乎日日不能入睡,今日,他并没有着天子的冕服,而是一袭简略的青碧宽袍安坐在青骊马上,他神思有些不属,仿佛在留意远处赤炎一番与三番主将和中境使臣的交谈,右手无意识地按住马鞍的鞍桥——尽管那里已经卸去了横鞍的宝剑。
向繇是这个时候窜到辛涧眼前的。
他一身雪白轻裘,跨下的栗色的小母马轻灵而矫健,只见他眼见着亲卫卸下了济宾王这一行人的甲具兵刃,这才施施然地上前见礼。
济宾王见了他,稍稍露出和缓颜色,道,“向副安好呵,先帝丧仪前边防收紧,你之前与孤提过的百车药材还滞留路上,孤昨夜问了进程,说是不日便将送达。”
向繇闻言笑嘻嘻地挑了挑眉,他还从未见过辛涧如此和颜悦色过,但知其用意,也不觉奇怪,手上打个揖,嘴上道,“那且劳王爷费心了。”
济宾王的史征闻言不禁眉头一横,“陛下十一日前于南阴墟临祚,向副的称呼可错了。”
向繇却笑盈盈地眨了眨眼,“……哦?”
说着他瞥了眼史征那张铁铲一般的脸,不欲与他做计较,只朝辛涧道,“说来我原也为这事儿发愁呢,过去您是王爷,如今您却临祚登位,可今日之后,谁又知道有什么变数呢?我实在不方便以位分称呼,你我私交不深,我又不能以年谊称呼,今日议和乃天衍大事,我又不能直呼其名……我想来想去,那不如等下我主持时,便也不称呼了。”说着他笑盈盈地,又看了史征一眼。
史征脸色霎时铁青起来,万万没想到一个人还可以用如此礼遇之口气,说如此针对之话语,便是辛涧的脸庞,瞬息间也蓦地收紧了。
向繇却状若不见,笑了两声,胯下两腿一夹,那小母马立即从容地弹跃划开,银铃般愉悦的笑声当即倏忽而嚣张地飘远了,向繇那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在风中平滑地扬起,白马轻裘,风流恣意,惹得两方数百军士都不住地侧目看他。
“妖孽!”辛襄眯着眼,恨声低骂:“申睦奸烂的婊子也敢在这里猖狂!”
十数年前,辛涧还在天衍帝账下运筹帷幄时,他向繇顶多算个执鞭卷帘的小罗咯,若不是这些年南境偏安一隅拥兵自重,谁会把他向繇看在眼里。
辛襄少年人意气上涌,胯下马儿也跟着嘶鸣躁动,济宾王不动声色扯住他的马缰,冷冽道,“赤炎其他将军还在,你如此像什么样子!”辛襄闻言,只得自行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勒马退后一步。
第81章 垚关(11)
正说着,对面的黑甲阵后忽地传起一阵沉沉的鼓声。
“来了!”
那鼓声缓缓敲击起来,起初并不激烈,但一声一声,投合心跳,愈见沉雄,紧接着,济宾王面前肩肘交接的铜墙铁壁次第大开!由远至近地,只见六骑白马卸下兵刃,缓缓踢蹬而来,而南境沉默以待的铁铠步兵犹如逆行而开的沙盘,一层一层,直将辛鸾一行人纳入进来——
鼓声未停,史征已看清对面来人,未等他们进入垓心,他先惊奇地“嘿”了一声,笑道:“对面来的人可还真是大名鼎鼎啊!中间的含章太子、小飞将军我倒是认识,可是怎的凑六个人,还有刚入伍的小孩和骑不动马的胖子呢!哦!他们还带了个女儿家呢,真是幸会,就是不知道这位女郎姓甚名谁!”
齐嵩远远一眺,闻言也忍不住抚须一笑,“谁叫我们的太子少年英俊呢!红球掌旗,阵前真是更添风雅!”
他们随口侃来,本是矬对方其实的寻常招数。
只是他们错估了对面那女郎的性情,还不等对面人正式打招呼,那掌旗的女儿家已然是不卑不亢地一抬头,直接自报门户,“齐大人史将军,我名叫红窃脂——以往不认识不要紧,今日见过便是认识了!”那目光锋锐如电如炬,哪里是可以随意揉搓的寻常女儿?
垓心宽阔,两队在距离两丈时,辛鸾勒住了坐骑,其余人跟着纷纷控住马匹,“嗑”地一声,三足金乌的大蠹被红窃脂猛然插入地中,她马尾风中飞扬,对着对面大声道:“还有我要向齐大人再解释一句:您怎么效忠你的主子,我便如何效忠我的主君,您也不必打机锋做这没意义的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