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渡山河(161)
申豪像个看见长辈的小孩一样,林林总总说了一堆,向繇听着,偏偏只抓着一句,“什么?你说济宾王不肯重用于你?”
申豪,又称小“飞将军”,最擅往来呼啸、快马突袭,是赤炎这一辈中最拔尖的少将军。虽然说不上朝野看重,但也是天子骄子,哪里受的了他人冷落?
向繇长眉狠狠一挑,护短之心乍然腾起,冷冷道,“我说北境请功单子你的名字怎么就能排到第二页去了,你擅突袭,济宾王排兵布阵这是瞎了眼才能把你安排在大军团混战的右翼,你且细细说来,我来为你做主。”
这般体己贴心的话,非向繇申睦不能说,申豪闻言一个负气地把杯子撂下,像是沙袋开了口子一般开始宣泄:“婶婶,我原也不是想跟小叔叔你们说的,我赤炎拱卫的到底是东境的神京,许多事情说多了,总要被别有用心之人说是心怀二意,与封君私相授受,最差别人也要说我年少不经事,摆不平了,就要躲在你们身后为我撑腰,我真刀真枪上战场,原也不想被人说的那么没用!但济宾王实在是欺人太甚,北境一役对我多方避嫌,我原以为是自己多心,可是他最后宁可提拔一个山沟里的放牛娃去突击,也不任用我,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更是……婶婶,你可知道他齐家如今嚣张到什么地步了!”
纵然向繇也在东境安插眼线,但到底鞭长莫及,许多消息来源并不灵通。向繇眼中露出疑惑,申豪忽地抓住他的袖子,扯了扯,低声道,“婶婶可知道齐嵩就要去北境管事?”
向繇闻言,姣美的眼睛狠狠一眯,“你说什么?”
眼前荏弱的男人眼神中陡然现出凛利的杀气,申豪被他气势所迫,忽然就怯了三分,懊恼起刚刚言有歧义,“婶婶别急,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济宾王怕齐嵩这个文臣压不住阵,他有意另设一职务,不给北君的头衔,但先让他统摄北君事务。”茶水被重重一磕,猛地飞溅出来!
“荒唐!”
向繇苍白的五指攥紧了杯壁,握得手指凄厉到惨无血色,“要一介文臣和裂土的封君平起平坐,济宾王他是想羞辱谁?!”
第63章 南阴墟(6)
申豪不想向繇居然如此气愤,见状也有些畏惧,轻声道,“……不过,传言说并不给齐嵩北君之职来着,侄儿以为济宾王只是虚晃一招,或许是意在左提右挈,想收四君相互制约之效……”
“小儿糊涂。”向繇眉头紧锁,烦躁不安地敲了敲桌子。
“这若是个中平之人行此一招,我不会多想,可那是济宾王,当年我也与你小叔叔和他一起上过战场,此人行事幽深难测,步步杀机,今日他许齐嵩行北君之事,却不给他北君之职,这用心就很值得琢磨了,只怕是要给自己留下可进可退的余地,进,他可掌握北境,安插人手,退,他可以连通着你叔叔一起削藩降爵,削平三君……南境兵事连绵,济宾王这段时间却百般掣肘,我只是不知齐家到底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居然可以有底气如此帮他!”
“那,那怎么办?要联动其他两君封驳吗?”
向繇再也坐不住了,披着大氅站起身来。这一站,才看的出他长发极长,浓密的青丝几乎到委地的程度。向繇忧心忡忡地绕了几圈,捻着手指慢慢盘算,“现在这南阴墟看起来四角齐全,实际只有中君在位,西境派的是使臣,南境来的是我,越俎代庖贸然行事,恐怕还会被人反制一招。”
“那婶婶打算到事态最坏的时候,等济宾王真的搬出明面的钧令、四角齐全了再行事?”
“先帝丧礼在前,济宾王在这个时机放出这个消息,其实已是不战屈人……我可以先联系其他二君,只是先帝于你小叔叔和我有大恩,我……不能在他的丧礼期内发难。”
申豪目光一动,心中大奇。
他是赤炎嫡出,对高辛氏忠贞不二,然少年人心中忌讳无多,总像是人死灯灭,先帝既丧,那他效忠小太子才是正道。只是他没想到,十五年不出南境的小婶婶,向来连神佛宗祠都不放在眼里,今日居然说要为先帝避讳。
向繇没留意侄儿的目光,沉吟着,沉吟着,忽地抬起眼睛,问,“对了,我不行,但是有人可以。你说奉命寻找小太子,可有什么眉目?他若是能现身位归正统,直接釜底抽薪,也免得我们与济宾王这般周旋。”
“我来时倒是接到了线报,说巴东郡附近看到了类似的人的形容,已经让下属探查过去了……但是最近线报太多,很多人只是为了骗取赏金,是故我也不能确定。”
向繇不解:“为何不是关口盘查?而是让百姓以形容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