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的女儿(26)
裴羽铮耐心任叔父一路说,神情淡淡习以为常,对其一礼道:“叔父,铮儿是会回来的,长安是耶娘的故乡,而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终有一日要堂堂正正回到家中好看望他二老,绝不能做一怯懦庸人,而辱没了他们……”
“得得得……儿大了就会讲些书生意气的大道理,听得叔父头疼。不过你可得多学学叔父年轻时横刀跃马,纵横潇洒,畅意之气。”
裴珀语说完从怀中摸索出一刻有双蛾流云纹玉佩交到裴羽铮手中,“把这块玉佩收好,若有危机时可去此处寻一人,他会助你。万事且珍重,叔父待你回来娶妻生子好承欢膝下!”
裴羽铮收好玉佩,刚一上车,裴珀语就拉住羽铮促狭一笑:“铮儿,怎么就这么急着走呢?你那未过门的小娘子说不定还在路上,兴许要送你一程,你不等等……”
羽铮一怔,平和道:“叔父此去山高路远,铮儿在此就先拜别叔父,万望叔父一切珍重!”
羽铮说完就乘着马车离去,青山连绵,高低纵横,古树成荫,裴珀语看着远行的马车,这一别经年归期未知,徒然多了惆怅挂念。
马车一路前行,道路悠长,云清明澈的天空突然竟飘下许许多多的树叶做成的竹蜻蜓,层层叠叠,飘飘冉冉,一路相送,竹蜻蜓落得车夫身前皆是,车夫停马诧异道:“无风无雨,那来的这多树叶飘下,看着到好玩!”
裴羽铮一听拉开帘子,看到漫天弥漫飞散,缥缈若絮的竹蜻蜓,不觉手伸出去接过几片,又随手任风中飘散。树丛中,浅玥头戴帷帽站在大树身后,一直看着马车消失不见,淡淡一笑才折身骑马离去。
光阴如梭,时光飞逝,几月后南宫诚便到了七十五岁寿辰,他一向身体康健,心情舒畅,寿辰之日不想劳动家人大肆操办,只想合家好好团聚,便修书让远在
京都的叹风夫妇回家。
眼看快到了寿宴,府内众仆开始忙忙碌碌,府内到处张灯结彩,园中花草也整饬一新。几日前二哥二嫂也从京师赶来,并带上许多京中精美的瓷器绸缎。
寿宴当日一家人围坐在一处笑语晏晏,和乐融融。南宫诚更是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二哥叹风喜闻浅玥和羽铮亲事,很是宽慰欣喜,等回到京中定会照拂好妹婿,然后众人笑说现在只愁咛风的亲事,着二嫂在京中物色好人物好成其好事,咛风一听忙给叹风敬酒扯开话题,侄儿秋楸依然紧挨着浅玥而坐,席间要吃什么,都招呼浅玥来夹,到惹得大哥大嫂又嫉又笑,一家人直到华灯初上,繁星满天,宿鸟无喧,阶凉如水方才各自回屋歇息。
叹风夫妇在家呆了几日后便动身回京,大哥悦风仍然日日在外奔波忙碌,三哥咛风照旧时时约三五好友嬉戏游玩,几日见不到人影。日子又恢复如往常一般,只是浅玥心中之所愿日似一日向往。
翻出柜中早已准备好的行囊,细细理了下各种物件,又完好的放回原处。屋外晚霞斑斓,绚烂多姿,归鸦绕树喧鸣不止,浅玥坐于廊下阶梯上看着漫天彩霞,落日余晖,金灿灿的熙光温柔的罩在身上,如沐春风,人也恍惚迷醉起来。
到想起悠久以前自己也是这般坐于河神宫天阶之前,闻宫闱四周流水潺潺,雾气蒸腾,观累年花木齐芳,流光溢彩。
有一次河伯允熠一摇三晃的路过正看到她坐在阶上怔怔出神,轻轻敲了下浅玥的脑袋,“傻丫头,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浅玥抬头看向阿爹,遂大惊,允熠那张俊朗迷人的脸却是鼻青脸肿,不忍直视啊,可表情依旧泛着柔柔笑意,浅玥便问:“爹爹,你又惹娘亲发火了!”
允熠摸摸脸傻笑,“呵呵!你不懂!”
“爹爹,娘亲如此彪悍,时常对你又打又骂!你可曾怨自己当初没眼色,有想过会离开娘亲吗!”
“说什么呢!傻丫头,你希望你爹爹和你娘撇下你各奔东西啊!”浅玥一叹:“当然不是,只是奇怪爹爹被打成这般还傻乐!莫非爹爹就是传说中的受虐狂!喜欢找抽!这可是女儿看书的心德!”
允熠不忿道:“你都看得是什么书啊,臭丫头,这叫做情趣情趣,你懂吗?”
“……”
允熠看浅玥一脸呆萌傻懵样,叹了口气,看向远处崔嵬亭榭,周边山石濯濯,光雾烁烁,如云如泽,淡笑道:“你爹和你娘呢甜腻了千年万年,日子总要有点波涛暗流才有滋味,要不这漫长年华便过得十分寂寥无味!但若有一天彼此若离了对方,那眼中将是一片荒芜,连着世间醉美霞光也都昏晖如黑渊,惨淡如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