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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热(91)

作者: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

如今,二人相视,目光丝毫没了通融交流之感,陈弼勚有些压抑,他咬起牙关,直看着那处怒火冲天的人,点着头,说:“邶洳王有什么好想法,说给众位大人听听。”

“只希望能就事论事,而非华丽体面地谋划一番,然后在崇城这副奢侈的棺材中,等死。”陈弢劭似乎不顾什么尊卑礼节,他失了平日里全部的儒雅风度,眼底红得可怖,他忽然,从椅子前冲向陈弼勚,一只手猛地揪起他龙袍的领子。

高声道:“陛下,看看你可怜的子民们吧!看看饱经风霜的延国!想一想你早已西去的父皇!”

字面上是有些悲酸恳求的话,可用陈弢劭粗厉的言语说出口,便是太过直接的叛逆和胁迫。陈弼勚被扯得向前倾斜,又被他重重按在椅子上,顿时也愤怒极了,沉着声音,说:“朕已经听取众臣意见,花几个昼夜思虑万全之策,尽能力化解此事。还有,朕能为国而死,你能吗?”

陈弼勚的话,就像夹着阵雨的风,轻飘飘,可所到处均是彻骨的凉意。

屈房离奔上来,将陈弢劭钳制住,赵寨无急忙告诫:“邶洳王,此种时候,不该再起内讧。”

天更亮几分,约莫又是个早春的晴天,烛光中陈弢劭的脸忽然狰狞了几分,他仰起脸笑,狠狠瞪着赵寨无,他挣脱开屈房离的桎梏,说:“改日,便不是内讧了。”

话有几重言外之意,看听者愿意如何去解,屈房离还欲上前,陈弼勚却摆手制止,他有些绝望,连呼气时都是抖的,当陈弢劭的话一落,在一旁一直静听的皇叔陈懋,忽然便粗喘着,面色青白,直着腰抚住心口,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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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片没了秩序的忙乱,百姓均在想办法,去铺子里抢些常用的东西,还未到正午,太阳带着春暖,斜着悬在淡蓝色的天上。颜修将一只圆篮子拎好了,被四周来往的人裹挟,于是步伐很乱,路过一处很大的药材铺子,那门前排着队呢,颜修也预备买些什么,好将陈懋随时要吃的药配齐了。

他穿着深灰色的一身衣裳,颜色不起眼,人还是那样,收拾得利落又飘逸,头上总别着那只灯笼簪子,到了队伍里等着,只听身前的几人低声议论什么,提了皇帝,也提了陈弢劭。

“公子,”颜修立即与那几人作揖,轻声问询,“冒然打搅,请问又出了何事?”

那人大约是个富贵子弟,也彬彬有礼地,答:“邶洳王陈弢劭原本是皇帝的心腹,如今,因不满昏君暴政,在诸位大臣面前暴怒,气得熹赫王晕厥在地。听说,邶洳王要与归荣王结盟,共同攻占泱京了。”

后面人还在推搡,颜修尽力站得端正,他将手上篮子攥紧了,刻意叹:“前些日子还一派安宁,怎么忽然就多了乱事?”

“你活在此处,当然少有知晓,瑶台虐待劳工一事,激起了很大的民愤,”那公子抿着嘴细笑,又皱眉,说,“可这邶洳王与当今皇帝不同,是个百年难遇的人才,治人理政都很在行,若是这些年没有他的辅佐,国中还哪里来的安宁给你我长个子。”

一队兵不知从何处传来,在这条街上分散排开,颜修预备再多问什么的,可人群愈发拥挤,转眼,已然不见方才说话的那人去了哪里,于是,他知道不敢多待,就买了东西回去。

赫王府仍旧罩在一片肃静威严里,进了门,便有家仆将东西拎下去。陈懋卧床一个昼夜了,颜修已经给他用了最好的方子,病还是旧病,只是需要静养着。

陈懋的住处未熏香,仅仅有撒过的药水的余味,丫鬟与颜修问了安,颜修便去看陈懋的状况;人上了年纪,总不经病,老人在床帐内安静躺着,约是睡着了。

颜修便去外厅的桌前坐,预备写张新方子,且将添的药用上,没一会儿,赫王妃饶烟络来了,她指丫鬟拿来些干果和鲜果,又上了茶,颜修立即起身行礼。

饶烟络轻笑,说:“又劳烦你跑了,外头乱得厉害,若是再急需什么,我吩咐到管家那里去。”

“我许久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正好出去转一转,也不妨事的,”颜修回话毕,被饶烟络吩咐着再坐下,二人围着桌子,颜修又说,“王爷的肺病是旧疾,得需长时间的治疗,近日应该不便再参理政事了。”

糖葵花剥开赤褐色的脆壳,白色的仁吃进嘴里,饶烟络唤了贴身的下人,倾身在她耳畔,说些颜修听不着的。

待下人领了吩咐离开,饶烟络压着声音,说:“此处静谧,可那崇城里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王爷在此躺着,倒安全些,陛下才十七八,却要独自面对生死了,他自小和王爷亲近,也和我亲近,我们当他是个平常孩子,和我们的孩子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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