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归兮(79)
后宫内的明争暗斗,朝堂上的暗潮汹涌,人心莫测,利益为上。
她本以为伴他至登上皇位,便可潇洒离开,可“情”之一字,却偏生难以预料。当他表现出想要立她为太子妃的那一刻,她未有旁人想像中的欢喜,反是无尽的恐惧。
暮熹望着他,他眼里的决绝,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她无法,只得同他回了东宫。
至暮色临,南纪仍未见暮熹归来,思忖着这且是从未有的事,心下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忙让北安到蔺苧馆知会沉沧一声。
沉沧一闻此事,立时便遣了人去往城中各地暗中搜寻。蔺苧馆财大气粗,且本是武事起家,各路一得令,忙不迭地尽心寻去。
不过半日时辰,便打听到曾有人在城外见到暮熹,看她随两名男子而去。
细问那男子长相,那人倒印象深刻,只形容道:“其中一人长得可俊了。身上穿的绸缎,远远一看,便非我们普通人家能穿戴得起的,且浑身上下那通身的气派,倒似皇家中人。”
沉沧只此一听,便此那人是何方神圣了。除却竺音东宫的太子昀殿,竟再无他人,适而忙命人去追。
可此时的楼昀却早已思及这一层,命惊风带着人马行于正道,自己则领几名随从抄小道带暮熹回了东宫。
周领侍早便知楼昀要亲自去接她回来,无须他吩咐,也早命人做好了各色她爱吃的糕点。
落莺殿本就是她居住的地方,暮熹虽离开了两年,却因楼昀日日在此安寝,因而仍极为干净。
再踏故地,暮熹在楼昀的带领下,一路往落莺殿而来,廊檐上所见之人,皆是那般陌生,似往日曾与她相熟的人,竟不见一个。
她心下只觉奇异,却又不想多问。
落莺殿一草一木,倒与两年前一般无二,便是连原在她房里养的那盆水仙,长势依然喜人。
“这盆水仙,一直便是殿下亲自照看的,”周领侍端着糕点进来,笑道,“连换泥都未曾让我等触碰过分毫。”
闻及此,她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楼昀于她的情深,她何尝不知?只如今,却再不可能了。
抚过水仙,暮熹倏然忆起一事,便朝周领侍问道:“周伯,我方才一路走来,阿苏,黎雅她们怎都不见?”
话音一落,周领侍端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向暮熹笑道:“姑娘离开也有两年了,该嫁人的便嫁人去,该出宫的也到年龄了。”
暮熹闻言,思量半晌。
诚然如此,既是年龄已至,该离开的也会离开。若她亦如阿苏、黎雅一般,又何须冒着性命逃离东宫?
原一回东宫,她便想先见云绣的,奈何楼昀领她来了落莺殿后,只道了句“好生休息”后,便再不见人影。
恰在此时,殿外一阵喧哗,暮熹和周领侍侧耳细听,原是那舟越郡主听闻暮熹回了东宫,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周领侍欲要出门阻拦,暮熹反拦住他,道:“她既要进来,以她的性子,你们又如何拦得住她?何妨许她进来,两年未见,我恰巧也想会会她。”
舟越待楼昀的心思,竺音早已是人尽皆知。
周领侍踌躇着,此前太子已然下令,不许舟越再踏进落莺殿半步。
暮熹瞧出他思虑何事,是而道:“昀殿那边,我会同他说的。”
周领侍闻言,往外瞧了瞧,便只好顺了暮熹所言。
阻拦的人一散开,只见舟越直往暮熹房里来,一进房门,便冷声质问:“你既已离了东宫,却不干脆逃得远远的,何以再让他寻到你?”
纵然明知他对自己无意,可若她不回来,她总能心存最后一丝希望。而今,那曾舍了一切逃离东宫的人,却在他掌权后重回东宫,那意图不也十分明显么?
“本郡主竟不知,昀哥哥究竟爱你什么?”未待暮熹回话,她继而道了句。
暮熹对舟越此言,却也半分不恼,反轻声笑道,“你这话问得可奇,昀殿究竟爱我什么,你该去问他,而非是我。”
顿了顿,她又思及往日曾听闻,舟越落选太子妃后绝食一事,对她不免起了丝怜悯之心,方劝了句,“舟越,你身为郡主,而我原不过东宫的一个常侍,眼界、阅历,你本该皆比我高才是,可你却为他轻贱了自己,又何来他会爱你之心?”
却未料暮熹这般好言相劝之语,反彻底惹怒了舟越,只听她嚷了句,“凭你是谁,也敢用这种语气同本郡主说话。”
言说间,抬手便想打她。
暮熹本身反应极快,眼角早便瞥见舟越的举动,本想反掣她,竟未料楼昀忽地现身,提前了一步,瞬间握住她抬起的手腕,冷声道:“凭她是将来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