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空流连[忠犬侍卫受]+番外(137)
虽说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尘埃落定,但四府能在一夜之间没落,新的世家门派便能在一日之间崛起,江湖武林会混乱一时绝不会混乱一世。
赫连倾成了武林公敌,像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迹。武林盟下了缉凶令,重金悬赏赫连倾的项上人头。
重赏之下,自有勇夫。
各知名或不知名的江湖人士多次围守麓酩山庄,在江南遍寻听雨楼所在,却始终一无所获。
赫连倾未回江南,并非怕被那些人抓住,只是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尚未完成。
那一日赫连倾在破败的宅院中坐至深夜,暴雨一刻也不曾停止,黑暗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他,潮湿的空气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人胸口闷痛。
似乎是睡着了片刻,又似乎一直清醒着,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难忍的湿凉钻进肺腑,让他有些活着的感觉。
过了这一夜,十五年的筹谋算计便结束了。
今后,无牵无挂,生死无忌。
此刻,他只有等,一个人等。
黑暗中有人步履纷乱,撞破门扇后几乎是踉跄着跪倒在地。
“属下来迟,求庄主恕罪!属下恐怕暴露庄主位置,在甩开追踪之后,又绕了半个时辰,才来复命。”
赫连倾听出张弛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一道惊雷响过,闪电明灭间,他看到跪地之人肩背伤口狰狞,浑身湿透,面色惨白。
他如常开口道:“无妨。”接着又问,“伤重?”
张弛咬了咬牙,脸上滑下的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他稳了稳气息,回道:“属下无能。”
那般围攻之下能活着回来,岂是无能?
赫连倾起身走近,携了他的手臂,运功对掌,传了内力过去,张弛经脉虚浮,内力微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见此,张弛惶恐至极,忙开口道:“属下坚持得住,庄主……”
“收声。”赫连倾简短吩咐道。
张弛只好作罢,又惊又怕地接受了自家主人霸道浑厚的内力。
赫连倾算不上个好主人,对下往往冷漠严苛甚至喜怒无常。听雨楼十年培养的高手不知凡几,虽说不会让他们枉死,却也未曾真正在乎过他们的性命。控制人的手段,楼中常有,其中不乏残忍暴虐一类与下作阴毒之流。
然而对于贴身暗卫,要的却是绝非威逼利诱而来的绝对忠心。
可除了罗铮,从无第二个由赫连倾亲自动手疗伤的人。
张弛自然惶恐。
片刻方过,他便觉周身回暖,不似之前僵滞昏眩,他忙收掌吐纳,不敢多做耽搁。
“多谢庄主。”他俯身叩首,话音虽落却未敢起身。
“嗯,”赫连倾坐回原处,吩咐道,“接着说。”
张弛这才抬起头来,略带凝重地回道:“今日林中之战,原本看热闹的人居多,庄主走后,听雨楼仍然占处上风。眼见夏府白府无人逃出,属下几人本想按计划脱战,由石文安带领暗光善后。可莫无欢不依不饶,缠斗中石统领被淮山弟子围攻至死,而后林中其他门派越聚越多,未免节外生枝,属下与赵庭先一步撤退,只是途中遭遇追剿,赵庭他……”
张弛顿了顿,似是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未见更大起伏,只陈述道:“赵庭伤势过重,在属下突出重围时,已然没了气息。回来的路上,属下未见到韩知与陆晖尧的踪迹,不知生死。”
张弛一五一十地将赫连倾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心内也伴随着疑惑:当时罗铮与庄主一同离开,现下却不见踪影?方才他在废宅四周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落入院中之后也没有察觉到他藏身何处,现下看来确实只有庄主一人坐在屋内。
可按照罗铮之前行事,此时必然知道庄主身边不能无人守护,难道途中曾遭遇变故?
有疑惑也问不得,张弛并未停顿多久,接着道:“今日林中开战时,白云缪带来了大部分护卫,府中护院所剩无几,何都一行十二人未有伤亡,按照计划此时应已候在城外十里的孟家村。”
赫连倾安静地听着,直到张弛回报完毕,许久许久,未作回应。
那人似乎抱着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态度,不悲不喜得如同一个局外人,张弛捉摸不透座上之人的心思,伤口的疼痛也让他有些神智恍惚。
雷雨声中,那人突然开口,嗓音有些喑哑:“什么时辰了?”
张弛瞬间明白,忙答道:“近丑时了,明日傍晚该是接到飞鹰传书时候。现下石统领已死,楼中之事庄主可要自己……?”
“让他们原地待命。”赫连倾捏了捏眉心,嗅到了手心里鲜血的味道,他愣了一愣,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将腰间的玉佩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