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男后(49)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他想不明白。这计划原本天衣无缝,他选择在了一个非常有利的时间,又有燕国人从中相助,区区一个霍清流为何就拿不下呢?他都安排好了接应的人马,一旦抓住霍清流即可连夜南下。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时也,运也!”许久,韩奉节微微叹口气,自知没有活路,反而平静下来。他靠上湿冷的石墙,向着石牢另一侧转过身,对着隔壁那团yīn影扯了扯嘴角。
“霍清流,你早知如此,所以从未想过离开咸阳是么?”
霍清流在他隔壁。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枷锁在身。在蒙允王宣带人将他们包围的时候,相比韩奉节等人的垂死挣扎,霍清流的反应则比较平静甚至冷淡。他甚至连剑都懒得出了,古拙被他直接甩给了王宣,在韩奉节等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束手就擒。
牢里没有昼夜更替,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那盏普通的陶豆。自从他们被分别关进这个地方,除了定点送饭的人同时把陶豆里的灯油顺便添满,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根据那人送饭的次数,霍清流判断他们被关在这个地方至少三天了。
韩奉节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按时吃喝,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大多时候他就对着石牢低矮的青条石顶发呆,霍清流偶尔看看他,猜他说不定在想远在韩都阳翟的家人。
其实他们有一点是一样的,同是迫不得已离开故国。
然而命运最终注定他们将走向不同的结局。
牢门再次打开,来的不是送饭的人。
“公孙,请随属下来。”
章辖上前要扶,霍清流摇头。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一手撑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章辖想他许是不想人前示弱,当即转身步出牢门在门外等。霍清流努力稳住身体,目光却向隔壁望去。韩奉节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整个身体都被yīn影包围,根本看不清他面部表情。
轻轻启唇,但他最终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自己的怜悯没有任何价值,更救不了任何人。
石牢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甬路,章辖、田蛟默默在前面带路。他被投进石牢的时候是蒙着眼睛的,一路上什么也没看到。现在要出去了,终于看清了甬路尽头那几间牢房里绑着的、或许还能称为人的囚犯。cháo湿的空气混杂血液的腥臭,味道简直无法言描。
霍清流脚步一顿,章辖回过头来。
“公孙?”
霍清流虚弱的摆着手,努力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不出意外,嬴季的车驾在远处静静等候。
王宣从马车上跳下大步走过来,上前一把扶住几乎撑不住身体重量的人。
“公孙受苦了。大王知道公孙是冤枉的,只是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公孙请随末将来,大王已经在等候了。”
“容我……”霍清流再次停下脚步,艰难道:“容我先行洗漱更衣,略整仪容。”
几日牢狱之灾,霍清流明显见瘦,更是jīng神不济。沐浴一应用具早已备好,霍清流一到,田必马上伺候他宽衣。
“真是太好了!小的这几日可是担足了心。”
“难为你了。”
“公孙哪里话。小的自是知道公孙万万不是逆臣贼子。”
霍清流不无苦笑,这般信任,简直无以为报啊!
与被投入废宫不同,这次短短五天时间,霍清流整个人清减下去整整一圈。田必碎碎念早就为他备下了平日里爱吃的东西,一定要好好补一补,把这几日牢狱掉的分量补回来,又咒骂韩国人不识好歹竟然设计陷害。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整件事岂是韩国人设计陷害这么简单。
从无jiāo集的韩国公子贸然纠缠,突然出现冒名顶着庆言名义的燕国死士,他可不认为这只是巧合。
他没有见到秦王。更衣后,他就在马车上睡了过去。马车返回宫苑,嬴季就见他双目紧阖双眉微蹙,仿佛心里填着满满的化不开的愁绪。
田必打算叫醒他但被秦王及时制止。
让他睡吧。
但是霍清流夜里就烧了起来。
商隐把那只熟悉的手放回温暖的被衾,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田必手里接过浸过凉水的巾子叠成条状搭在霍清流的额头。他是一直为霍清流问诊的太医,对他的身体情况非常了解。想来几日牢狱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秦国的秋天到底不比霍国cháo润温暖。
“……受了些风寒,服了散寒的药很快就无碍了。”
嬴季不由松口气,命人好好照料。
田必又抱来一条锦被给霍清流盖在身上,摸了摸他额头,感觉巾子温了,取下来又换上新的。身后推门声起,田必回头发现是辛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