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番外(71)
他手中握着一瓶酒,似在思忖什么,如玉般的手指按在乌黑的酒瓶上,看在我眼中,只觉越发显出一股易碎般的质感。
我向那眸子里望了一望,见他神色喜怒不辨,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默默躬身揖了一揖。
谢时洵这次没有晾着我,他指了指他面前的椅子,道:“坐。”
我有些意外,也只得依言而坐,他又将手中的那瓶酒放在我眼前,手指轻点了点桌面,道:“说吧。”
方才我进来时,就看到了他手中这酒了,这本是我屋中的,方才没喝完故而丢在屋内。
我自知他这样问,便一定抵赖不过,便道:“酒里掺了阿芙蓉……”
这事当然瞒不住他,但是我没想到一上来他竟然问的是这事。
当然,即便此事,换做以前我若是回答这种废话,约莫此时已经挨了一戒尺了。
但今日的谢时洵,不知为何仿佛格外有耐心,他的语气毫无波动道:“是谁给你的?用了多久?”
我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立在我面前,站在太近,都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他似乎总是俯视着我,哪怕像今日让我这样坐下,他也是站着看我的。
至于他问的问题,我暗忖道:之前对苏喻出卖了小沅,既然他已然去找她了,何必再给她找麻烦……毕竟谢时洵不比苏喻宽厚……
见我久久不语,谢时洵仍是没说什么,我一抬眼,见他沉寂地望向不知名的地方,仿佛是对我失望到连训责都觉得无用了。
我慢慢垂下目光,心中也生出几分心灰意冷,轻声道:“我的旧伤……每逢今天这样的天气都很疼,疼得要发疯……”
谢时洵似乎仔细看了看我,冷道:“我问的是什么,你想好再答。”
我刚想说什么,但是阿芙蓉药效一过,后背和右手腕处再次泛上的疼痛让我坐立不安,按捺了半晌,我喘了口气,道:“太子哥哥,我不明白……既然已经落得这般地步了,我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清醒对我来说重要么?清醒一时要生捱一时,糊涂一世倒可自在一世,你又何苦为难我,难道我的余生还有什么抱负要施展不成?即便有也不是好事……”
我从不奢望他会理解我的感受,果然,他闻罢,转身从案边抽出镇纸,点了点我的手背,我低着头,约莫是那疼痛激发出了我的气性,我一时竟然执拗着没动。
静默中,我只顾低头望着自己指尖,与他对峙半晌后,我只得抬起手心,却不肯抬头望他。
手心传来一阵剧痛,我还来不及消化,那疼痛就接二连三地袭来,我咬牙捱了几下,终于忍不住抽回手,握着手缩在怀中不语。
镇纸点在我肩上,他训斥道:“清醒了么?能答了么!”
我的脊背疼得略略有些挺不直,索性缓缓向椅背上一靠,闭目忍了忍,不知为何道了一句:“苏喻……是你的意思么……”
这一句说出来,我自己先吃了一惊,这句话从未在脑中思考过,就直接在此时此刻,对他这样直白且无礼地撂出来了。
但是我……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茫茫然地抬起头,望进谢时洵的双眸中。
他的眼睛本该是多情的形状,但无论何时却只让人觉得冷,我沉溺在他的目光中,阳光洒在他的乌黑眼瞳中,竟然映出两个光点,仿佛深潭上的粼粼波光。
我的心猛然一沉,忍不住呜咽了一声,连连摆手道:“不,不……你怎么会这么做……我是说……苏喻已经去寻她了,不必劳太子哥哥费心了。”
说罢,我不明所以的难过起来,扶着桌角站起身,想离开此处,谁知下一刻就被人钳制住了臂弯。
谢时洵简短道:“戒掉。”
我胡乱道:“是,知道了。”
谢时洵又一次拉着我的臂弯将我向他带了一步,他沉声道:“酒也要戒。”
我这次仔细思考了一下,精疲力竭地对他笑了笑,道:“不行,不行……我会被疼死的。”
谢时洵捏住我的右腕,平静道:“从今日起,你留在此处,我看着你戒。”说罢,他向门外唤了人。
我几乎要发疯,挣了挣,却没有挣脱他的钳制。
他忽然探手摸向我的额头,道:“你在发热?”
一阵巨大的悲怆漫上来,我仍是在挣扎,然后糊里糊涂道:“你只错了一点,我从来没有想要吻你,因为总觉得……你的温度会很低……”
小时候在东宫读书,我明明是最怕碰到谢时洵的。
有时在长廊遇到了,我只能低眉顺目地让出路,停在一侧等他先过,拿捏着擦肩那一瞬间的时机,不能早也不能晚地道上一句“太子哥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