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番外(12)
车身一震,缓缓驻停。
“郎君,到了。”帘外传来不重的人声。
撩帘下车,穆昀祈抬头打量,见面前是座三层小楼的客店,地方不大,进出人也寥寥,不过在这小镇上,当算个不错的落脚地了。
一切已安置妥当。穆昀祈进店径直上楼,迎面见一人疾步而下,险与引路的侍卫撞个满怀。各自驻足,穆昀祈一眼看去,见彼者一身黑衣,瘦削矮小,肤色黝黑,似乎已有些年纪。同样打量过他们,那人目光警觉。
侍卫后退让出一步,便见那汉子闷头而过,径直向柜台去,与店家轻语了两句,便闻后者无奈的声音:“钱袋,我何曾见过什么钱袋?”
“然我方才上楼时方在,这厢不过半盏茶功夫,不是掉在楼下了,还能去哪儿?”言者声音拔高几寸,透着戾气。
“你说的,是这个么?”循声,穆昀祈见贴身侍卫吕崇宁手中提着一褐色钱袋。
汉子匆匆上前,伸手要接,却见吕崇宁收手:“如何证明此物是你的?”
黝黑的面上怒意浮显又消散,稍沉吟:“内有碎银四块,玉坠一枚。”
打开钱袋看了眼,吕崇宁将钱袋扔去:“拿着,莫再丢了。”
汉子接过,却连谢也未道一声,自又闷头由众人身侧过,匆匆回房。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声叹息,是那店家。
进到房中用茶小歇。短时后,晚膳送来。成天坐车,倒也谈不上饥饱,穆昀祈遂不急用,倒是唤住送膳的侍卫:“崇宁,那黑衣人,可有打听清楚来历?”
彼者恭敬:“此人在此投宿已有两三日,似乎脾气不甚好,性情也有些古怪,成日守在房中对着个小婴儿,无事不出门,且随身带把短剑,日日总要向店家打听可有生人前来寻之,看去惶惶不安。”
此倒出乎意料,穆昀祈摸着下巴:“他还带了个婴儿?”
“据说方才满月,是个女婴。”吕崇宁点头。
“打听生人,是在等人来,还是怕人来?”穆昀祈好奇。
“当是怕人来。”吕崇宁忖着:“照店家的说法,此人行止鬼祟,又不似孩子的至亲,且随身携带兵器,怕不是抢了这婴儿来有所图谋。”
“这般……倒也不无可能。”穆昀祈稍斟酌,“果真如此,倒对吾等无大妨碍,只若袖手旁观,则那婴儿……”
吕崇宁自体主意:“郎君放心,未免节外生枝,吾等虽不便插手此事,然此自有他人管问。”回头看看外间,“当是今夜,便可见分晓。”
用过晚膳,听闻外间雪下得愈大了,只怕明日不能上路,穆昀祈忧心忡忡,加之时辰尚早,尚无睡意,只得独在房中踱步。一阵后,实是无趣,便召吕崇宁对弈。
一局棋未罢,忽闻外间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对视一眼,二人停棋细听,须臾便闻破门的动静,继而有人大声呵斥。一时间,婴儿啼哭声、呵斥声、重物摔落声混作一团,经久不息。
大约过去一炷□□夫,总算复归平静。吕崇宁去了片刻归返,回禀一切如算:黑衣人虽执剑抵抗,好在功夫平平,未伤到人,当下已被抓去府衙过堂。小婴儿暂由店家照看。
穆昀祈苦笑:“你怂恿店家告发之,却无凭据,万一猜测不实,岂非陷人不义?”
李崇宁坦然:“吾等不便也无隙彻查此事,为免姑息养奸,只得这般。且说即便事有不实,终究也可消了众人疑虑,且店家告发他,乃因心存救人之念,府衙念此,想必不至深究。”
忖来是此理,穆昀祈未再多言。
一宿浅眠,不知何时,穆昀祈忽被一阵尖锐的碎裂声惊醒,霎时一身冷汗,继觉周身发寒,便是胸闷气短,目眩头晕。心知缘故,倒也未尝慌乱,闭目凝神片刻,但觉好转,就自起身,见窗外已有晨光入透,方知天已亮。
外间喧哗声已息。唤了声“崇宁”,门应声开启。
知主上要问什么,吕崇宁音色露讪:“回郎君,昨夜被府衙抓走的那汉子回来了,因疑心店家告发他,在楼下摔砸出气,才被吾等劝下。”
穆昀祈抚额:“你说那带婴儿的汉子?这般快便被放回来了?”
吕崇宁苦笑:“据说是有人证证明其身份无差,那婴儿乃他外甥女。”
穆昀祈纳闷:“既这般,其人行止为何鬼祟?”
吕崇宁悻悻:“这便不知了,或是小婴儿太过扰人,令其心神恍惚罢。”
稍加忖度,穆昀祈摆手:“既这般,吾等便也无须杞人忧天。传令下去,即刻准备,早些上路。”
言罢却不见彼者挪步,反之,甚露难色:“回郎君,外间雪大,几乎难以辨路,且听闻出了这镇子北去,近百里外才有市镇,照今日雪势,吾等断断走不得那般远。这等天色万一迷路,或是夜间露宿旷野,实是极险!遂还是在此多驻留一日,待雪停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