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番外(110)
一口恶气得纾,荀渺笑意才上脸,转却见郭偕面上已是阴云聚拢,心顿一沉,垂眸蔫蔫,一面苦思编造,一面缓自:“昨夜……我吃多了不爽适,遂独自出门闲逛,在……勾阑见得西域舞伎献艺,便坐看了一阵,孰料……”
“勾阑?”那人一哼:“然苏清安怎说是在酒楼?且勾阑入内皆是先出钱,他却道与你讲定的价钱,张嘴便要三贯,这是何故?”
“我……”一急,荀渺咬牙:“我包场了!”
斜睥他一眼,郭偕冷嗤:“平素除了买零嘴,去酒楼都少见你拿钱,竟还会去勾阑包场?”
“我……”临场编谎着实不如考场做文章容易,一不留神便破绽百出,任荀渺再是才思敏捷也难片刻圆全,加之那人再三逼问,只得吞吞吐吐、三分虚七分实将情吐来:“昨夜外出途中巧遇友人,遂一道去酒楼饮了两杯,不巧唤来献艺的舞伎是苏清安假扮,才有后事。”
“友人?”郭偕眉梢一挑,“姓甚名谁?”
“你不认识。”荀渺望天,答得倒快。
略一忖,郭偕尽露轻蔑:“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了么?”言罢竟拉起他往外走。
荀渺忙问去何处。
“邵府!”那人头也不回,答得干脆。
“为——为甚?”心中一阵绝望,荀渺面上还做懵懂:“此事与邵家何干?”
转头,郭偕眸中冷光划过:“有干无干你心中无数?”即唤来小厮备车,看那人还欲挣扎,索性挑破:“你还敢当我撒谎?我一再告诫你不可伴官家胡闹,你为何不听?昨夜竟去酒楼观舞,万一出何不测,让邵景珩知道能饶你?”
他既已猜到,荀渺便也不再装痴,一昂首:“又非我要去,是官家密旨召我,我还能抗旨?再言来,他出来带了侍卫,去的也是闹市中的酒楼,能出何不测?”
不想他竟冥顽不灵!郭偕怒意愈甚:“你以为不测仅指凶祸么?我早告诉你官家年轻,心性不定,或经不得诱惑,你偏不听,竟还伴之去看西域舞伎,此间但出万一,传到邵景珩耳中,难免将罪责扣在你头上,到时能饶你才怪!”
听他这一言,荀渺乍竟觉有理,眼前浮起邵景珩那张戾色毕显的脸,不自禁一个寒颤:“这……这般,你却还要令我去见之?”
被彼者一眼瞪回:“这叫未雨绸缪!你此刻去告知实情,好令他心中有数,再出万一,也不至将过一应归咎于你。且说令你记住这一回,今后才能引以为戒!”
原是要令自己当人前受戒,荀渺自不愿,车已备好,他却挣扎着不走,只怕丢脸。
郭皆冷嗤:“你此刻知道丢人了,则昨夜当着西域舞女,圣贤书中学得的礼义廉耻,一应皆喂给喜福了?”言罢不容分说,拖着他出门上车。
一早闻此二人来访,邵景珩自还诧异,至听闻了原委,倒是喜怒不显,言语却将郭偕好一番奚落:“我素以为郭殿帅勇武,却岂料,不仅家中的狗看不住,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也看不住?难道殿帅这身功夫,皆是用在平外上了?”
受此羞辱,郭偕倒是不羞不躁,一言轻出:“郭某无能,自是惭愧。不过原以为邵知府文韬武略,高谋远虑,看人管狗,皆可与我做个榜样,却岂料此事之源终还在你处,难免教人失望啊!”
言罢见彼者面色微变,背过身去:“事我已知情,得机自会尽力上谏。只荀少卿也须自律,莫忘圣贤之言,从命利君谓之顺,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但伴君侧,便须谨言慎行!”
荀渺垂首丧气:“荀某自引以为戒,不蹈覆辙。”
将二人打发走,邵景珩饮下两盏凉茶,才招来管家,吩咐:“今日便召工匠,将西院围墙加高三丈!”
管家一愣:“郎君三思,莫说从未见过这般高的墙,但如今西院那墙,实已快超出宫墙高度了,再加下去,难免招非议啊!况且……”垂眸一沉吟,“这万一有人爬了摔下去,就出大事了!”
忖来也有理。邵景珩一时彷徨,困兽般踱了两圈,新出一计:“那便加高半丈,继将府中所有□□收起烧了,再于墙下挖沟注水——”一字一顿:“养——蛙!”
管家领命。
此间心机用尽一番忙碌,却不知,那侧的宫墙内,大熙天子也才打定一番主意:受了昨夜那一惊,他久时存心的那一执念终断,自今后,再也不欲看什么蒙面舞伎了!轻纱之后,万一再遇张浓妆艳抹、虬须乱生的脸,他这心悸病要被催发不说,且接下整年的膳食,也可免了……
后记
荀渺这一整日心中都不爽适,倒不是因了那一番怪责,而是因那人一句话,令他看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