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已死,有事烧纸(46)
青箬没有往后说,阿窈在这半句话中读出了失落。
难道她想的太深入了?青箬想知道自己是否为加密命格,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跟萧遂比一比。
青箬敛起眉目中的失落感,她从树腕上站了起来,再次拍了拍不整洁的衣角。
顺手将之前承诺的那片叶子递给阿窈。
“谢了,纸奉官大人。”
这声“纸奉官大人”,令阿窈想起了渊法。
青箬说这五个字,阿窈就完全不会害羞。
而渊法说这五个字,那对阿窈来说,一定是场脸红心跳的灾难。
阿窈接过叶子,盯着它发呆。
“走吧,”青箬伸出她的右手,朝阿窈勾了勾,示意对方把手放上来。“我带你去看这辅北郡最有意思的地方。”
“哦。”
原来这棵树不是辅北郡最有意思的地方啊。
王戍身死当日。
烽烟滚滚,黄沙漫天。
渊法被事情绊住了脚步,没有回来。他用广书告知阿窈,一切已布置妥当。
阿窈早上混入军营,才知道那“一切已布置妥当”的含义。
王戍那铠甲下穿的,是千金难求的金缕玉衣吧!
是能防刀剑避箭矢的金缕玉衣!
那是全天下只此一件的金缕玉衣,被安置在皇宫中的重库里。
阿窈有幸见过一眼,那繁杂特别的花纹,她不会认错。
王戍作为一个普通的前线士兵,怎么会有金缕玉衣?
不愧是你,渊法。
阿窈抱着好奇与担心,跟随大军飞向战场,以便意外突生时,能及时出手规避祸端。
王戍杀敌很猛,如同阿窈在朔回镜中看到的那样。
其他情况也如同朔回镜中映射的那样。
敌军换上了弓箭手,正从后方赶往前线战场。
唯一与镜中不同的是,萧遂参与了这场战斗,与王戍战场上并肩杀敌。
阿窈眉心一跳。
原先的计划是让萧遂给王戍挡箭,从而实现银屏的请愿。可是现下已然不用,渊法不会多此一举。
萧遂会出现在战场上,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阿窈四下寻找青箬的踪迹。
未果。
她不知道青箬想干什么,但总归是些要瞒着她才方便就行的事情。
敌方弓箭手已然就位。
箭矢如流星一般,嗖嗖地砸向王戍、萧遂,以及其他士兵。
“来了。”阿窈连眨眼都不敢眨,屏息凝神地关注着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
此时,应当有一支瞄向王戍的箭矢,从他的正面,直击心脏,避之不及。
而现在,除却正面的那箭,还有一箭。
从王戍背后,破空而去。
阿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戍靠着从阿窈那里得到的消息,提高了对于流矢的重视程度。他一个侧移,避开了迎面而来的那一箭。
只是,王戍的背后没有长眼睛。他躲了正面那一箭,却正巧把自己的心脏送到背后那一箭下。
再这样下去,王戍可能会死。
即便他身穿金缕玉衣,阿窈也不敢将生的希望完全寄托于此。
抱着这样的认知,阿窈稍稍改变了箭的方向,让它往右偏了一点儿,正好从王戍的腋下射过去,未伤及王戍分毫。
却射中了萧遂的马前蹄。
良驹一个趔趄,跪倒在地,马背上的萧遂措手不及,也被摔到了地上。
萧遂以剑为拐杖,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还没站稳,将将抬起头来恢复站立的姿势,一抬眼,便看到一个人影跑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飞箭穿进那人的身体,刺透那人的心脏,就这样,停留在那个人的身体中。
若不是那个人突然出现,依飞箭本身的路径,是该直接射穿萧遂心脏的。
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突然一个人跑到自己的面前,突然那个人又中箭了,萧遂的反应跟不上事物发展的节奏,他有点儿懵。
只是他看到了在他面前中箭,或者说是帮他挡见的那个人的脸时,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青箬——”
厮杀声,惨叫声,兵刃破空声纷乱嘈杂,而萧遂的世界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在青箬快要倒地之前,及时地把青箬抱在了怀里。
青箬的唇角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染红了萧遂银色的盔甲。
————
阿窈完全没有料到,青箬会装扮成士兵,混迹于这场战役之中,更没有料到青箬会给萧遂挡箭。
似乎从她插手改变了那只箭的走向时,事情的发展就不受控制了。
深想下去,阿窈猛地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细节之处在她脑海中愈发清晰。
如果王戍不躲开正面的那箭,那么,背后那箭原本是射不着他的。
背后那箭,本是冲着萧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