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18)
她本想再看仔细些,眼前却赫然出现一只如血般通红的眼睛。
林一青浑身血液凝固一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对方盯着她的眼睛,满是腥臭味的气息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而林一青仿佛入了定,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僵尸的视力并不好,主要是靠活物的气息和声音来分辨猎物,幸亏林一青和这只僵尸之间还隔了一堵墙,否则她的心跳声就足以暴露了。
半晌,僵尸似乎将她判断为和墙壁一样的死物,缓缓地扭头离开了。
林一青憋着气迟迟不敢呼吸,直到安全地退到了后院,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可随后,眼前的一幕却差点让她下一口气没提上来。
井边空空如也,地上只剩湿漉漉的一滩水。
那么大一个霍将军,不见了。
林一青绕着那井找了几圈,无果。这户人家的院子很简单,除了一口井就是一个荒废的葡萄架,除了井底,再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了。
她盯着那黑黝黝的井口,有些恍惚,仿佛听到井里有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一般。
身上能用的符已经用完了,桃木剑折了一半,还有另一支是前两天重做的,但是见了水也没用了,就剩几枚铜钱、一小袋糯米、一把百辟刀和几个小药瓶子了。总的来看,能打的没几样。而井下还不知道藏的是什么东西。
林一青深吸了一口气,心说死就死吧,随后捏着鼻子跳了下去。
井水冰冷,林一青一口气游了半晌,到了一处地下岩洞,上岸时浑身都在冒着白色的冷气。
她顾不上发抖,喊了几声霍桑的名字,没有应答。
这洞底枝蔓横生,爬了很多绿腾,石壁上又嵌了很多萤石,不知道是本来就有还是人为的,在黑暗里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走了片刻,一张铺满藤蔓的石床出现在林一青眼前。
而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正是霍桑。
林一青急忙上前几步,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反手抽出腰上的百辟刀,盯着空荡荡的四周说道:“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别给我耍花样,真把我惹毛了,一把火把你老窝端了。”
她听不到回应,又警告说:“出来。”
这时,石床后垂下的绿藤帘被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撩开,林一青不由握紧了小刀,下一刻,却见一个极有风韵的女人飘了出来。
女人的年纪约在三十左右,杏眼细眉,朱唇皓齿,算不上绝色佳人,但眉目间却别有一番风味。
她见了林一青的打扮,又瞥见她背上的桃木剑,微微惊讶道:“道士,还是个女道士。”
林一青打量了她两眼,说:“报上名来。”
女人大概是见她还算面善,拢了拢耳畔的长发,说:“随夫家姓谭,谭如玉。”
林一青警惕起来,说:“夫家,你这洞府还有其他人?”
谭如玉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指甲,随口说:“没有。我生前是个寡妇,守了半辈子的活寡,没想到死后还是个寡妇,连个伴儿都没有。”
林一青闻此,纳闷道:“我见你身上没有半分哀怨之气,看来并非含恨而死,为何在这井底盘踞而不去投胎,还敢跑来偷我的人?”
谭如玉柳眉微蹙,说:“你的人?身上刻你的字了?”
林一青张了张嘴,竟无从反驳。
谭如玉在她身上扫了几眼,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说:“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活人了,居然还一次来俩。”
她扭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霍桑,问林一青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林一青说:“朋友啊。”
谭如玉闻言一笑,说:“既然只是朋友,他的终身大事你也管不着,这个男人我要了。”
林一青小脸一皱,不可置信地说:“大姐,我好歹也是个茅山道士,你当着我的面抢一个活人去满足你那□□不堪的愿望,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谭如玉双手一抄,抱着纤长的手臂看着她,说:“是又如何?”
林一青吸吸鼻子,又转了转手里的百辟刀,道:“看来这一架是不打不行啊。”
谭如玉嘴角一弯,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来,对她说:“还打什么,你都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
林一青声音一抖:“肚……”
谭如玉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去投胎吗?我成亲之后,第二年便滑了胎,又死了丈夫,被他们说成是扫把星,逼得我最后只能跳井。我死后,倒没有什么想报复的人,只是觉得自己生前活得太憋屈了,有些不甘心。”
“这井底是块儿宝地,每月十五月圆之夜,精华尽聚其间,我依附着这些藤蔓,藏在此处,时间长了,便与它们融为一体,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