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的,还真叫人嫉妒阿。”瘦道人同样伸着脖子望着袁香儿离去的方向,“谁不想给自己搞一个使徒呢,我这辈子不知道试了多少次,都没有成功。你看吴瘸子,不就因为有了那么一只等阶低下的苍驹做使徒,走到哪都比你我多几分牌面。”
离他不远处坐着一位断了一条腿的男人,那人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紧了紧手中一道细细的链条,写满红色符文的链条另一端,穿过一只肌肤苍白浑身无毛的魔物脖颈,那魔物没精打采地趴在他脚边的地面上,朝着袁香儿离去的方向掀了掀眼皮。
周德运领着袁香儿来到一间厢房,那厢房门窗紧闭,窗户上交叉钉着粗大的木条,把所有的窗子都封死了。大门外拴着几圈铁链,用一把大锁紧紧锁住。门外站着几个丫鬟,端着清粥小菜,正挨着门缝轮番劝慰,
“夫人还是吃一点吧,奴婢做了您从前最爱的拌三鲜和糟豆腐,您就吃上一口吧?”
“夫人,您几日都没吃东西了,这样身子可怎么吃得消。”
“夫人便是和大爷置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使性子。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屋内传来极其低哑虚弱的一点点喉音,那声音充满愤怒,显然是不同意。
周德运走上前,低声问道:“还是不肯吃东西?”
丫鬟们相互看了看,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自您离开,整整三日了,一滴米水都劝不进,只要有人进去,就大发脾气。”
周德运连连叹气,对袁香儿道:“小先生你不知道,此人虽然占得是我娘子的身躯,无甚力气,但武技还在,实在厉害得很,七八个人合力也拿他不下。一不小心就挣脱了锁链跑出来。我怕他伤到娘子的的身体,只好锁着他。谁知他倔强起来,绝食相抗。这已经三日没吃东西,不论是劝解还是强灌都无济于事,这要是坏了我娘子的身体,那可怎生是好。所以我才那般着急,舍却脸面不要,特意求了您过来看看。”
他取出一柄钥匙打开门口的大锁,吱呀一声推开屋门。
此刻的屋外阳光明媚,亮堂堂的。这一门之隔的室内却昏暗凌乱到了极点。
袁香儿适应了一下光线,从门口向内望去,只见昏暗的屋内满是翻倒的桌椅,零乱的衣物和摔碎的器皿撒乱一地。屋内靠墙有一个垂花大床,床前的地面上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垂着头,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口唇干得起了泡,被毛巾死死堵住了。一头长发胡乱披散在身前。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身上锁着粗壮的铁链。
“她一意寻死,这也是没法子才锁着她。”周德运低声和袁香儿解释。
袁香儿向前走了两步,那女子立刻抬起头来,警惕地盯着她。
“咦,好奇怪,明明是女人的身体,里面却是男人的魂魄。”乌圆立在袁香儿肩头,用只有袁香儿听得见的声音说到。
“你看得清长得什么模样吗?”
“看得见,穿着铠甲,白色的衣袍,身后中了一箭,满身都是血。”
看来这个人真的像他说得一样,是在沙场上战死的将军,魂魄还保留着自己死前最后的记忆。这件事本来不难处理,要不招魂,要不索性就让他以周娘子的身份活着。难就难在周德运还想将自己娘子的魂魄找回来。
“小先生,我家娘子还有的救吗?”周德运揣摩着袁香儿的面部表情,紧张地搓着手。
袁香儿示意他稍安勿躁,在被五花大绑的周家娘子身前蹲下身,上下打量了片刻,伸手将他口中的布条扯了出来。
“我们聊一聊,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周娘子露出厌恶的神情,转过脸去,靠着床头合上眼,他绝食了三日,虚弱已极,不想再搭理这些手段百出折磨着他的恶人。
袁香儿看着她那灰白的面色,虚弱的气息,心里知道如今首要任务,是让这个人先吃点东西,若是由着他将这具身躯饿死了,那可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袁香儿想了想,开口劝道:“你既是宿卫边陲的将官,想必也有不少同袍旧故,亲朋挚交。何不说出姓名来,我倒可替你寻访他们,或可解眼下之僵局。”
那人靠着床栏睁开眼,漆黑的长发遮蔽了大半面容,有些辨不得雌雄的模样,
“我堂堂七尺男儿,化为妇人之体,这般形态,耻辱之至,有何颜面再见故人。”他凄凄冷笑,“如今我只求一死,好过这般不人不鬼,苟延残喘。”
“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知道你是谁。”袁香儿撑着一只胳膊看他,“紫金红缨冠,龙鳞傲霜甲,团花素锦袍,使一柄梨花点钢枪。这般的打扮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这几年我国边陲安定,只在北境时有战事发生。我只需打探一下,一年前可否有一位这般打扮的将军出了事故,找不你的身份,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