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落诀,束!”
“泰山诀,罚!”
似被铁链捆束身躯,似有巨石一次次从天而降,砸得他皮开肉绽头晕眼花。
祭台边缘的护卫眼见袁香儿突然翻脸,一拥而上,闪着寒芒的利刃,威力强大的术法齐齐向着袁香儿轰去。
上一次交手的时候,袁香儿的双鱼阵刚刚使出来,就被时复远远地送走了,以至于大部分敌人根本没有真正见识到双鱼阵的威力。
若非如此,吕役等人大概还不敢如此大意,放着袁香儿上了祭台。
袁香儿对攻向自己的攻击不管不顾,只是蹲下身,专注解开绷紧时复四肢的那些绳索。
一红一黑两条小鱼,围绕着袁香儿灵活游动,形成一个透明的球形护罩,将她和时复严严实实护在里面。
不论是尖利的刺刀,还是绚丽的术法,都不能撼动那看似薄脆的护阵分毫。
袁香儿割断绳索,扶起奄奄一息的时复。
时复的身上新伤旧痕交错,昨日送走袁香儿和弟弟,独自挡住树神和敌人的战斗,使得他年轻的身躯几乎处在溃败边缘,又被紧收的绳索勒了半日,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袁香儿给他加持了一道又一道的愈合法咒,终于听见他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小骏?”
“小骏没事,他在安全的地方,很快就带你去见他。”
双鱼阵外,是无数敌人的刀光剑影,法咒争鸣,半昏迷中的时复含糊说了一句什么。
他喉咙受了伤,说得很细微,但袁香儿却听见了。
“母亲……母亲,你……终于来了。”
袁香儿还很清晰地记得,昨日在他的家中,这个男人冷漠而平静地对自己的弟弟说,我们没有母亲,只有父亲。
但如今他身受重伤,垂死边缘,在半昏迷中梦呓,却在期待地喊着母亲。
作为家中的长子,年纪轻轻便挑起照顾父亲和幼弟的重责,其实心目中比任何人都更想见一面那位从未蒙面的母亲吧?
袁香儿心里有些酸:“你撑着点,很快就陪你去见你的母亲,好不好?”
陷入泥土中的吕役在从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深坑中爬出来,气急败坏着指着双鱼阵中的袁香儿,
“你!你不要干傻事,乖乖从里面出来。”他的脸被咒法砸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跺着脚咒骂,“防御阵法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你难道还能在里面躲一辈子?”
袁香儿埋头照顾时复不搭理他。
吕役龇牙咧嘴地说道,“等我把你从阵法中弄出来,我必要你跪着求我!推,把他们连着阵法一起推下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一声低沉地喉音仿佛从地狱中响起。在他们的身后,袁香儿刚刚“洞房”过的那间屋子从内而外爆炸碎裂开来,
金丝帐幔,芙蓉锦被的碎片飞得漫天都是,一只巨大的银色天狼从中现出身影。
他呲牙长啸,双目燃着火光,身形一圈一圈地不断变大,大过了屋顶,高过了巨树,占据了整座庭院,滚滚浓烟之中现出了妖王震怒之躯。
漫天星斗流光雨下,熊熊陨石坠落之威,轰隆隆砸进了这座流光溢彩安逸了数百年的不夜之城。
所有能够战斗的武士匆匆拿起兵刃,颤抖着双腿向着肆意撒野的天狼涌去,他们虽然有半妖血脉,但在这被白篙守护的世外桃源,几乎从未参与过任何真正剧烈的战斗,事到临头,只能盲目地一拥而上,企图用人海阻止这只发狂的大妖。
清越的鹤鸣在空中响起,一只巨大的鹤影划过天空,山崩地裂之中,鹤影过处大地无端塌陷,屋舍崩坏,道路损毁。
“不行,郡守大人,两只大妖,太厉害了,我们抵抗不住啊!”
“快,快向树神祈祷。”吕役呆立战场之中,想不明白自己的城镇为何突然落入这样的情形,那些明明远离的妖魔是怎么突然出现这里的,
“大人,树神,树神他毫无回应啊,”报信的武士一脸绝望地看着他,“我们已经被神灵抛弃,镇子,我们的镇子就要毁了!”
吕役看着四处崩塌起火的家园,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世代受着白篙神的守护,围绕山谷的众多白篙树用他们的神力守护着这里,驱赶了所有靠近峡谷的妖魔。
居住其内的人类生活了数百年,从不需要耕种,从未受到过妖魔的袭击。以至于他们已经忘记了怎样通过自己的双手活得粮食,忘记了怎样用自己的战斗守护家园。
银光闪烁的巨大恶魔直奔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身躯,叼着他飞上天空。
吕役看着脚下浓烟滚滚的家园,在被树神放弃了之后,数百年的繁华热闹,竟然就这样一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