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风撑着坐起来,哑着嗓子道:“我想喝点水。”
季燕然下chuáng,替他倒了温热的茶水,自己也“咣咣”喝了三四杯。
粗茶入喉,不渴了,不困了。
季燕然靠在chuáng头,里衣松松垮垮,露出结实的胸膛,上头有几道新添的伤。他继续想着心事,所以手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枕边人,一双眼睛里映出火光,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懒散与温和,还有几分莫名的……怎么说,若云门主会绣帕子,只怕也会当场翻出针线筐,一口气绣他个七八十条,雪一般抛过去。
色令智昏,人之常情。
就是这个“色”生得实在太过高大威武,想拖着病躯轻薄一番并不容易。
季燕然:“……”
云倚风扯着他的腰带问:“不能脱吗?”
萧王殿下沉默片刻:“能。”
帐外还有将士巡逻与说话声,厚重的门帘虽被牢牢固定在地,但风大些时,依旧会溜进来一丝凉气,chuī得人起一身小疙瘩。季燕然二话不说扯过被子,将人严严实实罩住,就在云门主暗自哀叹不妙,觉得八成又要被qiáng迫好好睡觉时,唇上却传来湿软的触感。
季燕然将他的手按在枕侧,吻得深情而又炽热,急促的呼吸jiāo缠在一起,再冷的夜也该热了。丝缎锦被被胡乱揉成一团,遮住头就盖不住腿,在这黑暗狭小的空间里,云倚风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他要命的亲吻与情话给融成一团,整张脸都滚烫,身体更烫,赤luǒ双足却晾在外头,被寒风嗖嗖chuī得没一丝热乎气,越发像一块冰凉的细玉。
军中条件艰苦,萧王殿下的dòng房花烛,铺盖连土财主都比不过。
云倚风趴在枕被中,黑发如缎滑过肩头,那片狰狞的烫伤已经快要退尽,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新长出的皮肤要更怕痒一些,比如此时,只被呼吸一扫,就已经一个劲缩着想往前躲。季燕然按住他的细瘦腰肢,俯身将人更紧地抱进怀里。
“别怕。”
低沉沙哑的两个字,让云倚风心跟着颤了颤,转头想看看他,却被温柔地遮住了眼睛。
如此,世界便只剩下了花香。
天快亮时,空瓷罐滚落在地,“啪”一声,连盖子也摔碎了。
……
第93章 太医老谭
帐篷外闹哄哄的。
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 伙夫正在忙着准备晚上的庆功宴, 打了胜仗,每个人自然都是高兴的, 说起话来声音也尤为响亮慡朗, 只有在路过主帅营帐时, 才会将jiāo谈声刻意压低一些——云门主还病着呐。
云倚风推开身上的被子,撑着想要坐起来, 却觉得腰肢一阵酸痛, 于是又躺了回去,盯着帐篷顶, 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种种。带着滚烫温度的亲吻, 低哑的情话, 还有对方被汗浸湿的额发,掌心里的薄茧……身体似乎还停留在那场近于疯狂的颤栗欢好里,就像胸前的斑斑吻痕,一时片刻, 怕是消不去了。
季燕然一早就去了军中, 原想着快些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完, 还能回去陪他再睡会儿,可战后遗留军务实在太多,一忙就是两三个时辰,再回营帐时,云倚风已经喝完了半壶银丹蜂蜜茶,正裹着被子靠在chuáng头,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季燕然将他猛地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一口。
云倚风被吓了一跳:“王爷。”
“什么时候醒的?”季燕然问,“怎么也不差人来找我,就这么坐着发呆。”
“刚醒。”云倚风笑笑,“外头的事情忙完了?”
“三日后动身回雁城。”季燕然道,“我早上去找过阿昆,他答应与我们同行,直到你的身体康复为止。耶尔腾提出了第二个条件,他想要找的太医,是宫里的谭思明。”
云倚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在与惠太妃聊天时,听对方提过。谭思明是太医院里的老资历,jīng通松骨针灸,对妇科与小儿方面的疾病亦有研究,阿碧生病想要找他,似乎也挺对症合理。
“是要将阿碧送入宫中吗?”
季燕然摇头:“葛藤部族与大梁尚未签订和平协议,两方还算敌对关系,他如何敢孤身前往王城。所以提出想请谭思明至雁城,说无论能不能医好阿碧,都算完成了第二个条件。”
云倚风皱眉:“我不想他以我来要挟你,况且此事听着蹊跷,阿碧的病症又邪门,谭太医是皇上身边的人,大意不得。”
“我自会多加留意。”季燕然与他十指相扣,“为了血灵芝,不管是什么方法,我都想试一试。”耶尔腾固然有装神弄鬼的嫌疑,背后藏着的yīn谋也不容小觑,但即便如此,他仍不愿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近一年的时间,宫里派出去的人马,已经快把大梁翻遍了,哪怕藏在深山里的土大夫都被拖出来,细细盘问过一遍血灵芝的事,却始终无所获。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了李珺手中那根腐败的红色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