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天潢贵胄,怪不得能找到血灵芝。”云倚风了然,“行吧,成jiāo。”
见他答应得如此慡快,季燕然反而有些意外:“云门主就不怕我是个骗子?”
“不怕。”云倚风笑笑,“江湖中,应当还没有谁胆敢冒充王爷。”
全国百姓都知道,萧王殿下武功高qiáng,又爱记仇。前些年他镇守西北大漠时,一群土匪不长眼,杀了黑蛟营一名兄弟,从此就招惹上了活祖宗,硬是被追着打了三年,抓到便是一顿bào揍,揍完就放,放了再抓,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比死了都惨,而那时,季燕然才只有十二岁。现如今年岁渐长,睚眦必报的美名也越发远扬,谁人若想冒充这位皇亲国戚行骗,除非是嫌命太长。
季燕然很满意:“那我们今晚便出发。”
云倚风莫名其妙:“出发去何处?”
季燕然答:“自然是寒雾城。”
云倚风道:“自然?”
季燕然提醒:“血灵芝。”
云倚风:“……”
云倚风道:“今晚我会备好车马,在此地恭候王爷。”
而直到风雨门的人都远去之后,随从才迟疑道:“王爷,血灵芝是传闻中才有的圣物——”
季燕然打断他:“本王从未见过,瞎编的。”
随从担忧:“将来怕是会引出麻烦。”
季燕然反问:“除此之外,你可还能想出别的办法,让云倚风心甘情愿和我们合作?”
随从陷入沉默,都说风雨门富可敌国,除了血灵芝,怕是真没什么东西能做筹码。
“暂且先哄着,等到快露馅的时候,再编新的借口也不迟。”季燕然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找舍利子要紧。”
这晚子时,云倚风果然准时抵达,依旧一身轻薄白衣,也依旧咳得如同肺痨,连季燕然也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不懂这江湖中人究竟是什么毛病。最后或许是被吵烦了,索性解下自己的大氅递过去,云倚风倒不推辞,接到手中时,两人的指尖稍一触碰,竟是火一般滚烫。
季燕然稍稍有些惊讶,再抬头看向他,那纤白身影却已经钻进马车,将帘子严严实实放了下来。
车夫一甩马鞭,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驶出风雨门,直奔东北而去。其余随从与弟子亦是策马紧随,在山谷中踏起滚滚烟尘。
云倚风靠在冰冷的玉凳上,唇色有些发白。寒雾城地处东北,距这chūn霖城迢迢路远,若非看在血灵芝的面子上,哪怕堆满huáng金万两,也休想让他这只剩半条命的陈年病人挪动半步。
双方各取所需,这笔买卖倒也做得和气。一路都是相安无事,只有在途经天水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客栈小二说城中在举办赛诗会,十里八乡的文人都要住店,上房只剩了一间。
季燕然颇有风度:“自然是让给云门主,我这就差人上去洒扫。”
小二赶忙说:“我们这是最好的客栈,已经很gān净了,客官无需再额外整理。”
然而季家的小厮已经扛着笤帚与包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云倚风道:“多谢。”
“先吃点东西吧。”季燕然道,“这些日子一直赶路,也辛苦门主了。”
“还有半个月,就能到寒雾城。”云倚风翻捡菜牌,给自己点了一碗卤肉排骨面,“王爷依旧不打算告诉我,到底为何要去东北?”
“为了舍利子。”季燕然道,“本王得到消息,失窃的舍利子会被混在一批珠翠货物中,jiāo由岳家镖局运送出关,前往白刹国。”
“原来如此。”云倚风一笑,“所以王爷其实早有筹谋,并不需要风雨门做任何事。之所以要绑我同行,只不过是担心会有旁人找上门,打探这舍利子的下落?”
“这是其一。”季燕然道,“还有一点,云门主在江湖里颇有人缘,说话办事,自是比我这朝廷中人要方便许多。”
云倚风道:“可我与那岳家镖局来往甚少,贸然登门,反而怪异。”
季燕然却不以为然:“像云门主这样的风流人物,武林中人人都想结jiāo,倘若那岳家镖局的主人得知门主恰好在寒雾城,想来也不会置之不理。”
云倚风提醒:“休得给我惹事。”
“自然。”季燕然把筷子递给他,“我只想找回失物,并不想掀起江湖纷争。况且将舍利子送往别国,无论事先是否知情,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如此一算,岳家的人八成还得磕头感谢,将你我当成亲爹来供。”
云倚风摇摇头,也不想与他多言,低头专心吃面。他人长得清雅秀丽,口味却荤腥世俗,油汪汪一碗面上盖着猪肉,面不改色吃得连汤底都不剩。肚子里有了热食,脸色总算红润起来,额上也冒出细小的汗珠,季燕然将自己的手巾递过去,试探道:“门主的风寒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