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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45)

但是不打紧,只要能找到血灵芝,能治好云门主,莫说是嚎两句,就算想学名角儿唱老旦,皇上与萧王殿下都会给搭个镶金嵌玉的大戏台。

若治不好呢?

若治不好,想想萧王殿下杀人如麻的“美名”,有没见过世面的小太医,连遗书都偷偷写好了。

独怆然而涕下啊,涕下。

当季燕然回府时,云倚风已经同清月说完了风雨门的事情,正准备出城去寻玉婶。

飞霜蛟亲昵地用脑袋顶他,恨不能将人拱到自己背上,坚硬四蹄转着圈跺来跺去,响鼻喷个不停。

桌上摆了七八个点心盒子,全绑着红艳艳的绸缎,看起来煞是喜庆。管家在一旁打趣,说若被城里的媒婆看到,怕是会当成门主要去谁家提亲。因他这句话,季燕然索性弄了架马车,将云倚风连人带礼一道塞了进去。只留下飞霜蛟独自站在院中,不满地在地上刨坑,只怕回来又要好一番哄。

“身子好些了吗?”季燕然坐在他身边。

“睡了一觉,舒服多了。”云倚风道,“听清月说昨晚一直是王爷在照顾我,多谢。”

“我从太医院拿了些药丸,往后再泡药浴时,含在嘴里能舒服些。”季燕然塞过来一个小瓷瓶,“至于根治的办法,那些老头还在查,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嗯?”他隐瞒了去南海迷踪岛一事,怕又勾对方想起前几回无用的求医经历。但哪怕已被证实无用,就凭鬼刺脑袋上“天下第一”的名头,他也想把人找到——至少能问一问那究竟是什么毒。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云倚风在这方面有些遮遮掩掩,像是存心隐瞒了一些事。

马车停在了一户农庄小院外。

“婶婶!”云倚风率先钻出去。

从院里迎出来一家三口,除了玉婶,还有她的丈夫与女儿,看着都是老实人。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菜,还没进屋就被热乎香气熏了个跟头。

寒雾城一别,仔细算来也有好几个月没见面。玉婶握住云倚风的手笑看了半天,最后道,“瘦了,怎么到了王府里,也没见吃胖一些?”

“所以才来婶婶这蹭饭。”云倚风与她极亲近,到每间房里都溜达了一圈,“家里可还缺什么东西?我让清月明日就补上。”

“已经很好了,门主快坐吧。”玉婶麻利地煮着绍兴酒,“我早就听说王爷与门主回了王城,结果天天盼啊,直到今日才盼来。”

她把饭盛上桌,又热情挽留云倚风住一晚,说被褥都是新晒的,舒服得很。季燕然笑着打趣,怎么也不见婶婶也留一留我?

“只有一间客房,王爷就别凑热闹了。”云倚风道,“不过今晚我也不能住,约了几个朋友,明日要一道去喝酒,下回吧。”

季燕然疑惑:“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江湖里的朋友。”云倚风替他夹了根jī腿,“有何一晏、邹城、朗月大师,还有吴忧子。”

巧了,萧王殿下一个都不认识。

玉婶笑着问:“都是大侠吗?”

“也不算大侠,只是恰好都在王城,就一起去听雨楼喝杯酒。”云倚风啃着jī翅回答。

听雨楼,那是王城顶有名的青楼。

所以看起来那位”朗月大师“,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大师。

玉婶又问:“王爷也去吗?”

“不去。”季燕然漫不经心答,先前就约了皇兄,要去宫里看奇巧机关阵,顺便御花园里的两株chūn日红应该开了,坐在树下喝杯聆风酿,花瓣能将酒也浸成红,还有御厨研究的新菜式,还有御书房里挂着的《chūn日游紫兰山图》……哎,总之太忙,没工夫去那又挤又吵又刺鼻香的听雨楼。

云倚风耐心询问:“我能去吗?”

季燕然夹给他一片chūn笋:“能。”

玉婶在旁没说话,却在两人离开时,将季燕然拉到一旁,偷偷塞了包糖过来,说都是云门主喜欢吃的,往后若是烦闷不高兴了,拿这个一哄准好。

得,这么一看,像是人人都知道了萧王殿下的心思。

而大梁的开明与包容,也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十分淋漓尽致。

当场打碎茶壶的江凌飞也好,笑眯眯给糖的玉婶也好,或者是听完消息后,第一反应就要给云倚风治伤的皇上——大家在得知此事后,意外是有的,吃惊也是有的,但似乎也仅仅就这些了,不就是断袖吗?谁还没见过呢。

在回去的路上,听车夫说星星很亮,两人就下来走路了,还在城楼上坐了一阵子。

季燕然把披风裹在他肩头。

云倚风突然感慨一句:“此时倘若能有一把琴,就好了。”

季燕然坚决道:“没琴也很好。”

或者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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