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当真是受害者的以牙还牙,连死法都被jīng心设计过。
“可都不要紧,放蛇、打人,都不要紧。”老人继续说着,“手段再狠毒,至少官府是想让百姓搬走,是想让大家活着的,可后来就变了……后来,他们没了银子,也没了耐心,再遇到不搬的,也不劝了,打开闸门,多硬的骨头都能冲走。”
江凌飞抓紧时间问:“有证据吗?”
“有证据,我亲耳听到邢大人说的,我那时候去……去……亲耳听到他们在房间里说,接到命令,说来不及了,要提前开闸,我听到了……”他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倒抽几口凉气之后,竟身子一歪,重重栽在了chuáng上。
云倚风试了试老人的鼻息,片刻后道:“已经走了。”
江凌飞却无暇顾及这个,只皱眉看他:“你知道邢大人是谁吗?”
云倚风点头:“知道。”
先帝一朝时的丞相大人,也是辅佐李璟治水的头号大臣,当时邢褚所能接到的“命令”,只能是来自于……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表面虽忠心耿耿,背后却另有其主,可若这样,那邢褚这十几年间费心费力,替李璟隐瞒提前放闸一事,处处维护关爱,鞠躬尽瘁拥他坐上龙椅,又作何解释?
江凌飞道:“而且这位邢大人在两年前,已经病故了。”想问也无处寻。
云倚风替老人合上圆睁的双眼。
……
在水井口镇的行程后,李璟的嫌疑非但没有被洗清,反而又加重了几分。
出钱雇人安葬完老人,官道上,江凌飞抱拳:“这包袱云门主先拿着,既然红鸦教只是一场虚惊,那我就先回芙蓉城看小红了。”
云倚风问:“小红?”
江凌飞压低声音:“我的老相好!所以耽误不得,告辞!”
说完脚底抹油就想溜,却被云倚风从后领一把扯住:“我对朝廷的事不熟,你随我一道去望星城,将邢大人的事说清楚。”
“不是,一共就几句话,有什么好让我——啊!救命!光天化日,qiáng抢民男啊!”
他扯开嗓子gān嚎两声,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讪讪收声,无奈道:“这事我不敢说,我劝你也别说。”
云倚风停下脚步:“为何?”
“皇上与王爷,关系微妙着呢。”江凌飞叹气,“白河改道,都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随便编两句谎,哄个皆大欢喜,天下才会太平,这道理,不用我教吧?”
第48章 深夜相伴
他说得合情合理, 态度也恳切, 云倚风却摇头:“风雨门既接了生意,就不会隐瞒任何消息。”
江凌飞用衣袖擦gān净一块巨石, 将人qiáng拉过来坐下, 耐心道:“这不是一般的生意, 而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王爷既将此案托付给了云门主, 那就说明他早已将你当成了自家兄弟, 还有老太妃,在书信里也将门主夸得天花乱坠, 还有老吴、小林子、甚至飞霜蛟——”他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银白大马, “上回我只是想靠近, 就被它活生生踢断了肋骨,可对门主却亲昵得很。”
云倚风道:“所以?”
“所以在自家兄弟的安危面前,风雨门的原则是不是就能稍微放一放?”江凌飞按住他的肩膀,“算我求你。”
云倚风反问:“那假如提前开闸一事, 的确是皇上做的呢?”
江凌飞有些吃惊:“王爷当真在怀疑皇上?”
“不知道, 但王爷一直在查许家父子, 在皇上看来,就是在查白河往事。”云倚风拨开他的手,“已经沾了满身污水,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敞开说话,省得将来又生变故。”
江凌飞还想说什么, 飞霜蛟却已经撒欢跑了过来,四蹄“咚咚”踩着山石,宛若巨shòu狂奔。
肋骨再度隐隐作痛,他及时后退两步,眼睁睁看着云倚风翻身上马。
“走!”
此时阳光正似碎金,chūn意盎然的山间,银白神驹身形似龙,带起一路滚滚烟尘。
江凌飞无奈,屈起手指打了个呼哨。
不多时,从密林中“哒哒”跑出另一匹大马,鬓毛卷曲棕红,双目上挑似凤,肌肉线条如一把紧绷而又优美的弓。
“走吧,小红。”他拍拍“老相好”的屁股,头疼道,我们也去望星城!”
烈焰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像飓风中燃烧的一道火。
……
望星城中。
十八山庄已经被官府贴上了封条,许家众人也被悉数收押,等着审问后再做发落。而直到这时,那群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们,才惊慌失措地意识到,或许爷爷与父辈的发家史并不gān净——某些从未被示人的秘密,甚至有可能会株连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