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妃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
李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可是家里遇着难处了?”
崔贵妃摇头:“倒也不是。”她抿了下唇,挣脱开李淮的手,跪在他面前,行了一礼后道:“臣妾若直言,还请皇上莫怪臣妾,也莫迁怒家父和兄长。”
李淮一听,瞬间敛了笑意,沉声道:“朕恕你无罪便是。”
崔贵妃这才说道:“母亲昨日进宫想让臣妾跟皇上求个情,收回任命大哥崔奉为征南军主将一事。”
李淮脸色一沉。
崔贵妃忙道:“臣妾当时劝了。皇上乃一国之君,岂能朝令夕改。崔家是为皇上办事,我们一切都听皇上的调遣,替皇上办好差事儿便行了,又何必管别人怎么说。”
李淮脸色这才缓和许多,就听崔贵妃继续说:“母亲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背着父亲偷偷进宫求臣妾。母亲哭着跟我说,近来家中生意一直受排挤,她知道是有人故意给崔家下绊子,我们不惧。可那些人竟然对二哥动手。前天二哥同几位太学的学子们相约赛马,谁知那马被人动了手脚,导致二哥落马,幸好被随从所救,也只伤了一条腿,不然的话……”
李淮眸光一凛:“崔智落马?!伤势如何了?可有查到是何人施为?怎不传太医去府上看看。”
崔贵妃抹着眼泪道:“父亲本不想劳烦皇上的,母亲还说大哥这些日子都不知躲了多少明枪暗箭了。父亲心里也有气。他知道是那些人不肯让崔家沾兵权才使了这些下作手段。可征南军是皇上的,大哥只是奉命领军,这又不是崔家的兵马,那些人慌什么。父亲见皇上力排众议也要推大哥为将,自然要站在皇上背后。若崔家退了,怕了,那才是折了皇上的脸面呢。臣妾只是女流之辈,夹在父兄和母亲中间左右为难,这会儿当真是没法子了。”
崔贵妃别过头去不看李淮,樱桃小嘴微微噘起,眼尾和鼻尖洇着红晕,时不时用帕子按按眼角。可见是委屈极了。
李淮见她如此,心里那点儿气恼和怀疑也散了。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安抚道:“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朕这就宣太医去给崔智看伤。你放心,谢家坚持不了几天了。”
崔贵妃微仰起头,眼含雾气的看着李淮:“真的?”
李淮道:“朕何时骗过贵妃了。没了萧家,谢家就算强横,也不过一时之勇罢了。”
崔贵妃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又小声道:“臣妾知道皇上也有难处。若实在不行,大不了就让大哥退一步。臣妾看皇上这两日都瘦了呢。”
这话说的李淮心里十分熨帖,当夜便翻了崔贵妃的牌子。
事后,茴香伺候崔贵妃洗漱,屏退宫人后低声说道:“娘娘,皇上今夜未留避子汤。”
崔贵妃勾唇冷冷一笑:“前些年压着不让本宫有孕,是拿崔家作伐子跟那几家斗,唯恐本宫有孕崔家会生了别的心思呢。”
她撩起一缕头发用手指绕了几圈,笑道:“如今想让本宫有孕,也无非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自认为能掌控崔家罢了。倒也不枉费崔家做低伏小这么多年。只是崔家当了这么多年皇上手里的刀,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叫崔家惹上了,这会儿若怀了孕,岂非是成了竖起的靶子让人打。”
茴香有些紧张道:“那这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崔贵妃道:“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端看谁技高一筹。也不必怎么着,顺其自然便是,该来的总会来。”
茴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一会儿便又笑道:“娘娘今日跟皇上这么一哭诉,皇上立刻就怜惜起娘娘了,奴婢看大爷领军出征必是板上钉钉了。”
“也未必见得,谢家可不是吃素的。越早收回渭南功劳越大,再拖下去让王家的人搅乱了渭南,落到我崔家头上的功劳可就不剩多少了。”
崔家急着出征,谢家忙着阻拦,王家忙着和稀泥。
正如崔贵妃所言,王奕在渭南的经营很透彻,再拖下去只怕渭南会从内里瓦解。这样一来,平叛就变成招安,论功行赏,自是王奕为大。
但显然李淮让崔奉出征本就是想让他捞功的,甚至不介意他染指兵权。所以皇帝急,崔家急,王奕更急。
因为渭南若乱,四州沦为战场,百姓生灵涂炭,那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王奕气的暴走:“朝廷是怎么回事儿,渭南势急,刻不容缓,委派一员大将的事儿,竟拖拖拉拉到今天仍未定下。袁氏和孙氏随时都会发动,再僵持下去,你我的坟头草都齐腰高了。”
陈靖淮看着王奕在他眼前来回踱步,没一会儿就眼花了。他低头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大人急也没用,朝廷官员向来如此,尤其涉及刀兵之事。征南军主将可是肥差,现成的功劳等着呢,不争的头破血流不会善罢甘休的。”